康熙四十一年初夏,我十七岁,为人妻三年,却从未尽过人妻本分。午夜梦回,自责内疚常常让我痛哭失声。自离开胤之后,仿佛连时间都停摆了,常常夜里惊醒,无意识的轻唤他的名字,却在触碰到空空如也的身侧而微微失神,然后,泪湿满襟......
“格格......格格......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不敢睁开眼,怕一睁开那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便会不顾一切的夺眶而出,而彼时已再无人温柔的为我拭泪。
一身粘腻的冷汗打湿了衣衫,贴在愈加瘦削的身上,让人十分不适,嘶哑着声音说道:“没事,只是做噩梦罢了!欢欢,我渴了。”
离开他时,除了带走了对他的爱与眷恋,也带走了所有的噩梦,很多时候,为了逃开那些夜夜让人惶惶不安的噩梦,我都睁开那双已再也看不到丝毫光明的眼睛夜夜的温习黑暗,恪守寂寞......
“哦!好!奴婢这就给您端水去。”欢欢说着,爬到炕另一边的角上拿起炕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一手扶起我:“格格,茶!”
我摸索着抓住粗糙的茶杯,有些急切的灌入口中,清香的竹叶青冲入口腔,徒留满口清韵茶香,清凉的茶水从口中滑入灼热的胃里,瞬间凉爽不少,待杯中的水喝完,将空杯递还给欢欢。
“还要来点儿吗?”
“够了,不用了!”
“嗯!”欢欢将茶杯放回原处,小心的将我放躺下。盖好薄丝被,这一番折腾,我都没有睁眼,是啊!对于一个瞎子,睁与不睁又有何区别呢?!
“欢欢,也早些睡吧!”
“嗯!知道了!格格先睡吧!奴婢看着您睡!”欢欢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把蒲扇,轻轻的扇了起来。
“大丫头啊!大娘来看你了!”都说盲人的听觉最是灵敏,现在才深有体会。
“是叶大娘啊!我在呢!您进来吧!”
“唉,唉!好的,好的,我进来了,你就坐在屋里别动!”
然后是一阵寒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已是寒冬时节了,胤,你可会冷?
我茫然的起身,叶大娘一把拉住我,忙道:“快坐下!快坐下!”
我被大娘按回到椅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娘,茶在桌子上,您自己倒吧!欢欢和安安置办年货去了,还没回来呢!”
“成!都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给你们送点自己做的腌菜,这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也没什么好东西好送的,你别嫌弃啊!”大娘有些拘谨的说。
“瞧您说的哪里的话,感激还来不及呢!”认识大娘的时候,她的小孙子染病无钱医治,我本无意多管闲事,却无法忽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想起我那还来不及看看着世间的孩子,终还是心软让安安请了大夫,很俗套的相识,却被这淳朴的妇人念到至今。
“小叶子呢?”
“天太冷,没敢让他出来,那孩子底子薄,身子骨又弱,唉......”
“是啊!还是小心点的好。对了,大娘您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给欢欢他们做两套新衣,料子已经去买了,等回来就给看着做了吧!”大娘有着极好的裁缝手艺,也只有这样做,她才不会推脱,那是个有着很强自尊心的妇人。
“哎,大丫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对老妇的恩......”
“大娘,快别说这样的话,这么长时间多亏您的照拂,忆思自是感激不尽!”
“大丫头......”
“大娘,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从大娘一进屋我就感觉得出,这老太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恁是豪爽的人,今儿怎的如此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那个,是村东头的赵大宝啊,托老妇来给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