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漂城的那些孩子也都接过来。”
“就按你的意思。”于润生拍拍她的手,又伸手轻抚她怀抱中的阿狗。
狄斌看在眼里,心头生起一阵暖意。龙爷和齐老四虽然不在,可是他们现在又渐渐恢复一家人的模样……特别是嫂子,似乎已经没有大碍……
部下们把器物搬停妥当后,齐集在前厅里外,喝着茶水歇息,听候堂主的指示分配。
“有人来访。”站近大门的田阿火忽然说。厅子中央的家人都收起了笑容。
首先踏进厅门的正是满脸髯须的蒙真。他换了一袭深蓝色的文士褂服,与那雄奇的相貌与宽壮的身躯不大相称。比他身体更高壮的茅公雷则跟在后面,再后头带着四名精悍的手下。茅公雷脸容带笑,明显比早前宴席上轻松得多。
花雀五侧头瞧瞧于润生的反应。他记起刚才在马车上的对话。于润生直视蒙真,嘴角微微牵起,仿佛早已预料对方的来临。
“于兄。”首先说话的是茅公雷,他与于润生早在漂城庞文英的丧礼上见过面。“刚才没有机会向你问安,失礼了。”茅公雷声音洪亮,说话时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豪气。“让我介绍,这位是我拜帖义兄,姓蒙名真。”
于润生注意到:茅公雷在介绍义兄时,语气显得异常地自豪,一语听得出这对兄弟的主从关系。
于润生起立行礼,没有说一句话。蒙真同样不发一言,两人只是相视微笑,好像彼此都看穿了对方些什么。
“是容公子吩咐我们来的。”茅公雷继续说。“漂城的众多兄弟远来京城,我们必尽地主之谊。公子着我带各位去找找乐子,一洗旅途劳顿。”
对于男人——尤其是黑道的男人,“找乐”的地方没有多少种。
众多“大树堂”的部下听到,心头不免一热,可都没有说话,只把兴奋与期待放在脸容上,等候堂主的准许。
蒙真扫视了他们一眼,浓浓的双眉一扬,对他们的纪律显得颇为欣赏。
“好。”于润生没有多想便回答。“盛情难却,你们都去吧。”
“是!”部众齐声回答,可是那语气像欢呼更多于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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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都去,会不会……”花雀五悄声在于润生耳边说。于润生摇摇头。“不要紧。”
茅公雷示意后面的四人带路。“你们先走。我聊一聊,接着就来。”
田阿火走到狄斌面前,脸上带着犹疑。
“你也去吧。”狄斌的回应令田阿火的脸一下子松开来。“别玩得太过火。看照一下其他兄弟。”田阿火猛力点头,随着众人鱼贯步出厅门。
叶毅则一动不动地站在于润生后面。他心里不是不想去玩,可是察觉到堂主对这个姓蒙的态度十分特别,宁可留下来看看他俩会面的情形。
“又见面了。”茅公雷走到镰首跟前伸出手掌。镰首也伸手,与他有力地一握。“你不去吗?我预备了很好的地方。京都的女人绝不比漂城的差,我亲自带你去玩玩。”
镰首摇摇头。“我以后再也不去那些地方了。”
茅公雷皱眉想了一想。“是因为……那个死了的女人?”
镰首再次摇头。
茅公雷瞧向仍然牵着镰首的宁小语。在漂城时他已见过她几眼,现在仔细端详,仍然不禁为她的美貌而感叹。
——是因为她。
“太可惜啦。”茅公雷故作叹气状,但其实掩盖不了眼中羡慕之色。“那些女人,只好我代替你去应付吧!”
“酒馆我倒还会去。”镰首说。“改天我们去好好喝一顿。”
“就这么说定。对了,我有些东西给你看。”茅公雷说着把衣襟扳下,露出丰硕的胸肌。
在右边的胸口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刺青,是一只在火焰中腾舞的鳞甲异兽,四只足爪仿佛紧抓着周围的肌肉,动态十分生猛。墨色仍然新鲜,刺下去还没有多久。
“好看吧?刺的时候痛得我直喊娘,差点要哭出来!”茅公雷的话引得镰首和宁小语都哈哈大笑出来。
狄斌在一旁看着,也忍俊不禁。他对茅公雷这个男人很有好感。
另一边蒙真已经在于润生对面坐下来,两人互相敬茶,没有谈半句话。
伏在李兰怀中的阿狗已经抵不住疲倦睡着了。李兰抚抚他的头发,然后向丈夫说:“我把他抱上床去。”她抱着阿狗站起来,带点害羞地朝蒙真略一点头。
“你也先睡吧。”于润生说着目送妻子离开厅堂。
“关于你儿子的不幸……”蒙真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跟在宴席上很不同,没有那股深沉与卑恭,倒像跟一个许久没见的好友闲聊。“我听说了,可怜的孩子。”
于润生知道,蒙真口中的“儿子”不是这个从饥荒中逃脱的于阿狗,而是在漂城没有出生那个婴儿。这是他进首都以来,第一次有人慰问他这件事——其他人都只是关心他胸口的箭伤。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于润生像无意识地把手伸向胸口创疤的部位,到察觉后又强自把手垂下来。“孩子是属于将来的。然而要是我过不了那一关,根本就没有将来。”
蒙真点点头。“我明白。我也有孩子。”
“多少个?”
蒙真竖起两个指头。“都是女的。还有一个,今年夏天就要来了。”
“恭喜了。这个必定是男的。”
于润生面对蒙真的笑容,令旁观的狄斌有些诧异——过去老大只有对他们几个义兄弟和嫂嫂才会笑得这么灿烂。
“满月的时候,我得送他一份礼。”
“那先谢了。”
叶毅和花雀五感到纳闷:两个在黑道打滚的大男人,首次正式见面尽在谈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