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知道,她病了。
竟然病了整整一星期。
电话里我焦急地问她什么病。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是太累了,所以发烧了。
我一阵钻心地疼痛,问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她沉默了半晌不肯说。
“求你了,小朵,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来看看你,我想见你。”我就这样站在街上头顶着墙拿着手机说着。
“那好吧。”她说。
第十一章她竟然是一个孤儿
棚户区。
最廉价的棚户区里最廉价的租房,夏小朵就是那样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一边照顾她,拿着湿毛病捂在她头上。
我走到床前,她似乎处于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脸红红的,头发披散,随意地舒展着,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让人有一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我刚想说话,那个女孩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拉着我走到外面。
“你是小朵的什么人?”她盯着我用警惕的眼神问。
她问得这么突然,我呆了呆回答道:“我是……她表哥。”
那个女孩子莞尔一笑对我说:“到底是她什么人?”
“你不信?”
“不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小朵没有表哥的。”
“额……这……”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非常尴尬。
那个女孩子叹了口气说:“她是个孤儿。”
“这……怎么可能?”我失声道。
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在车站的那一幕,想起夏小朵失神地看着那只小野猫,想喂它东西吃。也许那时的她,在那只小野猫身上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想帮助它,却又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感到悲伤。在夏小朵身上,仿佛所有的不幸都眷顾着她,不愿离去,她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我不能体会,也不能分担,甚至丝毫也帮不了她。
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从那里抽出一盒,我摇摇头,她自己点燃了一根,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方东。”
“方块的方?冬瓜的冬?”
(bsp;“东方的方,东方的东。”我纠正她。
“好名字。”她吐着烟说。
我问她:“你呢?”
“叫我小雅吧。”她对我说。
我点点头,心里乱成一团,仿佛所有的东西都相互缠绕,越缠越紧,令我窒息。
“那么,方东……”小雅奚落着我说:“你还是她表哥吗?”
我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你脸红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嘛。”她继续取笑我。
“你是小朵的朋友?”我问她。
小雅吸了口烟吐了个大大的烟圈说道:“我和她一起长大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
“我也是孤儿。”她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低下头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小雅对我笑了笑说:“我已经习惯了,就算现在说自己是孤儿,这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她指着自己的心脏。
我不说话。
“和小朵不同,我并不是一生下来就遭遗弃的孤儿。”她说道:“在我四岁的时候,父母离了婚……”说到这里,小雅忽然对我扮了一下鬼脸:“不好意思,忽然对你说这个。”
我说:“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
她抽着烟笑了笑说:“我喜欢你的性格。”
“那个时候我抱着母亲的腿叫着妈妈,可母亲却一脚踢开了我,我还记得她当时怎么对我吼的,滚,去找你爸爸去,别跟着我。”小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我那个时候小,只知道哭,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个时候把她的裤袜都抓破了还不肯放手,最后免不了一顿打,现在想来,那是她最后一次打我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
第十二章小雅的回忆
“我父亲好赌成性,把家里可以输的都输了个底朝天。”小雅说道:“我看着一群群陌生的人来,把我家里一样样东西都搬走了,我抱着父亲哭着求他,能不能不要把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辆小自行车拿走,父亲抱着我只是哭,一个劲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那辆小自行车被他们抗上大货车带走了,我所有的童年回忆和快乐也都被他们带走了。”小雅说着。
“你的父亲……你不恨你父亲吗?”
小雅对我笑笑说:“我不恨他,无论父亲再怎么过错,他却很爱我,不肯让我受丝毫的委屈,总能满足我一个个小条件。虽然他好赌成性,可他对我的爱却是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雅,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听她说。
“母亲却不能忍受父亲这样,她跟一个男人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自此后再也没见到过她。”
“和别人私奔了吗?”
“大概是吧,又有谁知道呢?”她说道:“那天过后,家里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对父亲说,让他明天就从家里离开,房子已经不是他的了。父亲在那里默默地点头,不说话。”
“在那些人离开后,父亲抱着我送我去托儿所。在托儿所的门口,他一遍又一遍亲吻着我的头告诉我,他爱我。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父亲把我交给了托儿所的老师,说晚上再来接我,就离开了。我隔着铁栏条,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不由地哭了起来。”
“真的,哭的特别厉害呢。”小雅看着天说道。“可是那天晚上父亲没有来接我,很晚,很晚,都不没有来接我。”
“为什么呢?”我问。
小雅摇着头说:“托儿所的老师带着我去我家找他,老师一路背着我叫我别害怕,马上就可以到家见爸爸了。就这样,我趴在老师的肩膀上,任他一路背着我去我家。到家的时候,门是关着的,老师在那里敲着门,喊着我父亲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反应。我呆呆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吸着手指,心里一直喊着爸爸,爸爸。”
“你爸爸该不会也走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