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接踵而至,快过年的时候,有一天肖辰峰在餐桌上吞吞吐吐,忽然问老太太借钱,说是生意上出了点麻烦,需要资金周转。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连芸姨也觉得意外。陆子鸣更加不解,到底需要多少钱,要这样当着全家人的面问老太太借。
果然,当肖辰峰吐出那个数字,老太太当场就哆嗦着手指,把筷子掉到了地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老太太险些将餐桌都掀翻:“你……陆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
老太太一句说完,忽然重重的栽在椅子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一家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芸姨气得连连拿巴掌抽打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匆匆忙忙把老太太送到医院去,医生检查过后,才说:老太太一直有高血压,这几年年纪大了,各项身体机能也急速下降,再经不起这么惊吓。
陆子鸣不解:“可是保健医生不是一直有上门来给奶奶做检查吗?怎么没发现奶奶的病情?”
柳嫂这时才吞吞吐吐说:“老太太怕你们知道了会担心,又怕居心叵测的人私底下开始不安分,所以一直瞒着没让林医生说。”
陆子鸣听完,暗暗扫了芸姨一眼,芸姨脸上讪讪的,仍不忘在肖辰峰身上重重打了一下。
九十三,害怕忘记
结束了最初的忙乱,陆子鸣一身冷汗坐在医院里,看着六神无主的芸姨和肖辰峰,这时陆怀年和陆怀慎也闻讯赶来,医生汇报诊断结果,老太太现在的情况不甚理想,有待进一步治疗和观察,能不能恢复如常还不好说。
医生检查完毕,特许一个家人进入特护病房看望老太太。陆怀年看看陆子鸣,陆子鸣却推了他二叔一把。事实上,陆子鸣心里已知道老太太的情形不妙,不然也不至于近日来连连反常,催促他的终身大事。
他本来已忧心忡忡,再加上芸姨在边上一时嚎啕大哭,一时婉转轻啼,翻来覆去无非是责骂肖辰峰不懂事,打到他身上的巴掌却是软绵绵的不舍得使力。
“你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这个家的罪人。”
“妈,没这么严重吧……”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妈,对不起……”
“我就是命太苦,你奶奶要是去了,咱娘俩在这个家也没有立足之地了,还不如跟了老太太一起去了,我干脆也死了谢罪算了。”
陆子鸣终于忍无可忍,走上前打断她:“奶奶好好的,你咒什么咒?”
芸姨被他这突然抬高了声音的一句话吓住,光知道愣愣的抽噎。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以死谢罪?还是说你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芸姨一下子僵在原地,怔怔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陆子鸣看着她,又觉得没意思,这种时候全家都沉浸在悲痛中,也没力气再跟他们母子较劲。他说完,重新靠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以消长夜。
这一年真是风波动荡,他突然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如果……如果奶奶真的去了,这个家该怎么办?谁来管事?谁能镇得住芸姨及所有人?遗产的分配又不会不引起争夺?
虽然说除了芸姨和肖辰峰之外,这个家的相处还算和睦,但这些细节上的问题牵涉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一家人的反目,难怪奶奶那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
接下来的一周,老太太的病情并没有起色。陆子鸣,陆怀年,陆怀慎四人轮流守在病床前看护,柳嫂仍回陆家做好后勤。因为当初把老太太气晕倒的是肖辰峰,加上他自己公司的麻烦自顾不暇,陆子鸣就提出不让芸姨和肖辰峰参与老太太的看护。
出乎陆子鸣的意料,陆怀慎虽然早年与老太太有些隔阂,这么多年老太太一直不待见她,也少见她回家来,但是在照顾老太太时却是尽心尽力。因为陆怀年工作在身,陆怀慎看着他单位、医院、家里两头奔走累得够呛,又是领导脱不开身,自己再怎么说也就混个小职员,索性请了大半个月的长假,在医院全天陪着。陆老太太醒了的时候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但是一个人时常常抹眼泪:关键时候,还是女儿贴心。
这天陆子鸣在老太太身边陪护,等到护士为老太太换号了点滴药水,陆子鸣就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路上看到芸姨拉着肖辰峰鬼鬼祟祟的从医院走廊上闪到安全通道里,不由皱起眉,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跟着安全通道的一层门板,就能听到芸姨特有的抑扬顿挫的悲泣:“你算是来了,也只有你能给妈拿个主意。”
肖辰峰的声音透着不耐:“妈,大哥不是都说了不准我来医院,我公司那边烦得我都快疯了,你这时候还拉我过来干嘛啊?”
陆子鸣也奇怪,就冲肖辰峰上回报出的那个负债数额,有好一阵子够他吃不消的。
芸姨哭哭啼啼,形如丧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那赔钱的破公司,眼前的事要是解决了,你能分到的起码上亿,还愁解决不了公司债务?”
肖辰峰一听也怔住了,倒没几分悲伤,只压低了声音问:“妈,你说真的吗?”
“你说你成天除了知道在外面吃喝玩乐,还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