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表示”。
每当有人来敬酒,贾界就指指对面桌上的佟大志,说看见没?那小子,我老乡,也是我高中同学。快要混不下去了,地地道道的民工。这个架子工把命别裤腰带上,整天跟死神打交道,太不容易啦!最近,我准备把他弄我公司来,月薪一万块。
敬酒之人听了,或向贾界举起大拇指,或赞不绝口,或一连灌自己一大杯,表示对贾界人格的钦佩。讨好、兴奋、攀附之气溢于言表。贾界因此获得心理和精神上的极大满足,杯子频频碰,很快就绅士与匪气杂交,大口大口喝酒……
一旦错过第三章(11)
月薪一万,什么概念?那时,工头在鲁园市场上喊一嗓子,干最累的活,一个月给五百块钱,民工们就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呼呼抢;本科生毕业一个月只能挣四百多块,老牌没头衔的公务员不到一千;中型国企老总也就四五千块;效益好的企业月月都发几百块奖金,足以让职工津津乐道、容光焕发、扬眉吐气……
贾界计划把这个广告打一圈儿,弘扬气派,拢络人心。可是,当贾界碰完第三个人的杯时,扭头一看,佟大志的座位空了……
当贾界打问时,秘书告诉他,“那个人买完单”走了?
他买的单?
对。
多少钱?
两万二。
贾界一拍大腿,脸色立刻变了。
秘书安慰说,贾总,你的朋友多够意思呀!
你懂个屁!贾界不耐烦地挥挥手,轰走了秘书。
贾界当然不知道,佟大志去赶个场,完全是看房美月面子。佟大志怎么眼瞅着让死要面子的贾界,成了“房美月养的?”
贾界临死之前,除了钱什么都不认了。胆小如鼠。开车怕翻。坐电梯怕掉下去。走路怕楼倒。有病怕医生害他——所有人都像敌人和对手。所有人都在暗中打谋杀他的主意。只有垒成高高的钱垛,才是最好的掩体。只有一头拱在房美月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但,脑袋一旦清醒了,就叨叨起佟大志来。每当这时,贾界就长长地叹口气,说房美月,我这辈子最服的就是佟大志。哪怕他身无分文,我在他面前也只有一个字――俗!
如果佟大志的耿直升级为“犟”了,除了姚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其实,这也只是表面的。如果佟大志要真想那样干,美丽的姚千,当年给他弄干柴烧饭,一起逗鸟玩的小姑娘,也无济于事的。
跟大扁头吃“锅烙”,吃了好一阵子带眼窝窝头,弄了可身伤,小命都差点“扔了”。大扁头有难一求,佟大志还是答应了。以佟大志的名义成立个公司,在银行运作资金后“东山再起”。
当时横巴掌竖拦着的人不少,拦得最“用力”的却是姚千。姚千拦不住后,竟哭得涕泪横流,说佟大志,“我宁肯得罪我舅都向着你,你还不信我?”
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可是,“我不能因这个就见死不救!”楼建不起来,动迁户搬不进来,不是又捅娄子了么?难道,还让老百姓堵公路、卧轨、上楼讨债、闹市政府?
可这娄子也不是你捅的呀?
谁捅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这娄子平了!
可是,我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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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舅起码还想把楼鼓捣起来,你舅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知道你舅的信誉太差了,谁都信不过他……佟大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说了。现在,我要行动,赶紧把公司鼓捣起来,赶紧把大楼鼓捣起来!
大扁头这小子也能鼓捣,以佟大志的名义成立个公司,又五马倒六羊,划拉不少“资产”,那个半截子工程都算上了,评估后再抵押给银行,套来了贷款。走到这一步,大楼就可以开工了。这一切都办完了,佟大志提议跟大扁头签个协议。大扁头以为佟大志要分他的资产呢,火了,不同意。
佟大志一亮出拟好的协议,大扁头感动得一拍大腿:佟大志呀,你真是太善良了!大扁头啪啪啪拍了几下胸脯子,说,我要是再打你的歪歪心眼,我、我他妈的就不是人啦!
原来,佟大志的协议,只是跟大扁头“资产剥离”协议。协议重点承认他只是在新公司“代个名”,他名下所有资产都是大扁头的。txt电子
一旦错过第三章(12)
当时,大扁头正跟几个最要好的公司要员喝酒。大扁头一把卷起袖子,举起一把水果刀,要跟佟大志歃血为盟。佟大志说,你要是这样干,我就跟你绝交?
为什么?
实实在在处人,实实在在干事。这就够了,少整那没用的。
1997年秋天,当鸣叫的警车带走佟大志后,姚千拼命在后头追了好远,拼命地喊着一句话“别带走好人啊,我来作证人”;贾界在海南跟大学生“大波”在五星级宾馆里的双人床上滚,突然问,我觉得你不像是处女;柳明名刚刚甩了几个追他要账的“二手女人”,把刚凑够的十万块注册资金送进工商局“注册新公司”的窗口;房美月正急急地钻进出租车,向据说有“像她亲生母亲”的那个饭店追去;我好歹摆脱了上级的账目追查,正挣扎在被我招来的“工作人员”行骗东窗事发即将负连带责任的泥沼里难以自拔……
那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倡导“亮化”的滨海楼群灯火明亮,霓虹五光十色——频频眨动着欢快的眼波。主干道上仍然车水马龙,一派繁荣。大街小巷情侣对对,广场上歌声飞扬。多少渴望的心、激情的眼,钻出沉闷的屋子,翅膀一样飞进这个普通而充满向往的夜晚……
然而,佟大志却相反,再次被迫关闭了自由,钻进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