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罗金起得很早。正好是星期一,她先去律师事务所准时报了到,然后,开车直接去了郭宏单位,找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工会书记。
到了中海士达石油公司门口,她停好车,抬头看了看士达石油公司大厦,又看了看时间,正好是9点15分钟。不知咋的,心怦怦的跳得很急促。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总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是家里的私事。难道郭宏在单位犯了什么错误?还是惹下了什麻烦事?总而言之,一颗做妻子的心总觉得不踏实,表情绷得紧紧的。迈着缓慢的脚步,脸上始终找不到一丝想微笑的引子。
顺手扶了扶右肩上那个天蓝色的挎包,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顺着台阶进了士达石油公司大厦。在前台登记处,登记时,顺便问了下工会办公室的去向。大厅人很少,也很安静,也许是大厅的空间太大了吧。“叮呱,叮呱”只有自己清脆的脚步声。到了电梯口,按了下电梯,没等一秒钟,电梯门开了,她又按了下6楼。然后,静静的等着电梯在6楼时把门打开。
“叮咚。”6楼电梯门紧随着声音打开了,6楼到了。她站在电梯口想了一下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看见每个门上都贴有门牌号,便仰起头边走边左右看着。“叮呱,叮呱”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很均匀的发出清脆的声音。嘴里还默声念着:这是宣传部、采购部、研发部,这是涉外部、总裁办、人资部、工会办公室。“哦!终于找到了工会办公室。”自己小声的说了一句。抬起手准备敲门,手顿了几秒,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看见门露着一指宽个小门缝,里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说什么话,她根本听不见。自己长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抚了抚挎在右肩的背包。“咣咣,咣咣。”她连着敲了两下,将手收了回去,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不到一分钟,门开了。是一位年龄50岁左右的先生开了门,戴着一副近视镜,留着后背楼发型,看样子很老气,心想那一定是工会领导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呀?”
“我是郭宏的妻子罗金,来找工会书记。”
“哦,请进,我就是,进来坐。我给你倒水,你想喝茶水还是想喝点饮料。”
“不要客气,那就来一杯矿泉水吧,要凉的。”
“好,你先坐下哦。”书记说完,很积极的找到纸杯子给罗金倒水去了。罗金这时感觉公司领导很客气又很热情。越是客气热情越是觉得事情不太妙,令她心神不安。内心不由得要胡乱的猜测了几成。但她觉得,现在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会儿就见分晓了。自己抿了抿嘴,看了看茶几上放的报纸,顺手拿了起来,一张一张的翻阅着,只看标题不看内容。这种举动很明显是期待着工会书记要给她讲些什么内容?抬头又看了看办公室墙壁上一幅水墨画《满江红》,她稍添了一点微笑,露出不到四颗牙齿,说道:“书记啊!你办公室的壁画画得不错呀,气势宏伟,把祖国河山点缀的淋漓尽致呀,很有代表性。”
“哦!呵呵,那是我一个画家朋友送给我的,是画的不错。”工会书记倒好水,一边将倒好的水杯递给罗金手上,一边向她很得意的介绍着那位画家是多么有名气有影响力。说着就端着自己的茶杯也坐在了罗金对面。
律师还是律师,职业习惯,罗金把红红的头发用手向后脑勺梳理了一下,搓了搓双手,很爽快的直奔主题,深切的问着工会书记。“书记啊,前两天你打电话,说是有事和家属沟通。您说吧,是什么事。”
书记听到这话,借着喝口水的功夫,眼睛没看罗金,直盯着茶几上放的新报纸。一看就知道,书记嘴里的话,在思量着怎么说才是最恰当的。嚼了嚼咸在嘴里的小茶叶,说道:“呵呵,你先喝水,不急。法国那边发来一个传真……”书记还没说完。
罗金习惯性的向上抚了抚眼镜,忙问道:“是不是郭宏犯错了?”
“不是。”
“是他个人作风有问题?”
“呵呵,也不是,他是我们公司学习的楷模。你不要急,我来慢慢告诉你,是……”还没说完,有人“咣咣”敲门,打断了书记要说的话。
“进来。”工会书记喊了一声,没有去开。
门开了,是一位文质彬彬,穿着深蓝色西服,扎着大红色染有黑色条纹状的领带,鬓角有几支白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哦,是董事局刘秘书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呵呵,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漂亮美丽大方,气质过人的美女是郭宏的妻子,罗金小姐。”然后又指了指刘秘书长说道:“这位是我们集团公司董事局秘书长,刘盛财先生。来,坐坐,都坐下聊吧。”工会书记很会说话。这点罗金已经感觉到了。刘秘书长知道是郭宏爱人,知道在做家属思想工作,所以,聪明的人是选择不去搅和别人此事。找了个恰当的借口,自己开溜了。
“呵呵,你们聊,我是来送上次‘集团关于工会年底职工活动方案的批复’给你,顺路,所以就直接给你捎过来了。呵呵,你们聊,我先走了哦。”说完向罗金招了招手,很客气的走了。
这时,工会书记借助刘秘书长走的这会儿,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座机电话,拨了两下号码,向对方说道:“是冯干事吗?…那你过来一下。”挂掉电话,走到罗金对面说道:“罗金嗯,喝水。”
“书记,不要客气,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耽误你的工作呵。”
“没事。你是稀客,家属是我们公司员工的坚实后盾。接待你,本身就是我们工会的工作。今天把你叫来,就是想代表公司给你汇报一下郭宏的工作情况。”书记正说着,冯干事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和罗金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书记旁边一语未发。书记又接着说:“郭宏去法国这段时间,工作一直表现很好,今年又被集团评为优秀劳动模范。在法国生活也很好,工作也很顺心。就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原因是…”他喝了口水说道:“郭宏在前两天,也就是我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前几个小时,他在户外作业油井铁架上不小心摔了下来,可能是海边的风太大,自己没系好安全带,所以摔下来摔伤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医院已经脱离危险,就是手腕有点扭伤,是轻伤,胯部也碰伤了。公司想安排你和冯干事一起去探望郭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郭宏一再要求公司先不要告诉你和他父母,怕你们担心他。但作为公司,是有这个义务和责任一起帮助病人度过难关的。”
“我,我——要过去看看他。他,他现在医院吗?”罗金眼泪已经溢了出来,说话声音颤颤巍巍的,手发抖着把纸杯子放到茶几上。搽了搽眼泪泣涕说道:“怪不得我打电话他不接,发的邮件和qq留言也不回复,我就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其果然。书记,医院的电话是多少,我想给他打完电话后,再决定什么时候过去看望他,这几天我把紧要的工作安排妥当,把出国手续办好,立马就去。”
“你喝水,我去给你查问电话。”冯干事急忙打电话问法国分公司报郭宏所住的医院电话,在便签纸上边听边记。抄好号码,给了罗金。罗金装好便签纸,说道:“书记,今天这事我知道了,我先不告诉他父母,等我和他通完电话后,我再和你联系决定什么时候去探望。”
“好吧,你不要难过,那边公司已经安排工作人员和特护人员专门在陪着他呢。所以,你不要担心哦。”
“如果他已经脱离危险,我希望公司把他从国外送回国最好,在国内找一家医院给他治疗。这是我的建议,请你和公司领导商量一下。”说着站起来示意要走。
“好吧。”书记很爽快的接纳了她的建议。冯干事送她到了电梯口,帮她按了电梯门。
罗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士达公司,走出了这座高高矗立的士达大厦。自己愣愣的靠在车门旁,眼泪汪汪的又淹了出来。心里乱的像团麻,怎么揪也揪不开,怎了理也理不顺。此时,狂乱的思绪使她全身充满了对郭宏的思念:担心他,心疼他,为他伤感,为他彷徨,为他胆怯,为他害怕,为他默默地祈祷着……这些思绪,犹如乌云闪电般蜂拥她的脑海,让她心痛久久不能平静。
罗金艰难的坐上车,爬在方向盘上,伤心让她隐忍不住哭出了声。红红的长发披在她的肩上,上下不停的触动着。圆圆的白金耳环贴在她细润的胳膊上,仿佛也跟着慢慢柔弱起来。微微呼吸的抽泣声,仿佛秋天里下起来了一缕缕相思雨,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