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并不是在悬在半空的电梯上,她也没有被困在电梯里,而是很多年前……他爬在树上,见她找来时,丢了个果子砸在她的头上,当她恼火地抬起头时,他在树上冲着她恶劣的笑。
“把手给我。”他弯着腰,半个身体从一尺见方的通风口探了下来。
陆瑶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收紧了她的手,又低笑了一声:“胆小鬼,把眼睛闭上。”
陆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有轻微的恐高症,被困在电梯里时,自己一脑补悬在半空的场景,就觉得晕,现在被沈榕策一提醒,她迟疑起来:“要不等消防员来吧……”
“摔不死你的。”
陆瑶拿指尖狠狠地戳他的手臂,他手上用力,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上提。
“等消防员来!”陆瑶觉得还是专业人士靠谱点。
沈榕策冷哼了一声,手臂肌肉喷薄,一个蛮力就把她半个身体拽了起来,陆瑶嘴里虽然不太情愿,但动作上却不敢挣扎,只好抑郁地闭上眼睛。
但闭上眼睛,她脑补得就更厉害了,手脚都开始发软,沈榕策几乎是连拽带抱带拖的,把她给弄了出来,陆瑶一想到自己正在电梯顶,周围都是黑乎乎的深渊,腿更软了,整个人都靠在沈榕策的身上,还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
沈榕策又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这里真是个约会的好地点,当然如果没上头那群人就好了。
陆瑶咽着口水问:“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头晕了……”
“怎么办啊……”他搂着陆瑶,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他那懒洋洋,调侃的口气却不像那么回事,“我可以顺着钢缆爬上去,但你怎么办呢?”
陆瑶恨不得一脚把这人踹下去,她磨着牙问:“那你下来干什么?”
“救你啊。”他回答地理所当然。
这压根是来坑她的吧,她呆在电梯里还好好的,现在把她弄到电梯顶上,危险系数暴增,这也算救?
“谁稀罕你救!”
他低下头,声音温柔地仿佛朦胧的月光:“陆瑶,谁让你的命是我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于呢喃:“可是你欠我两条命,你忘了吗?”
陆瑶脸色大变,甚至忘记这是在让她恐惧的高空,豁然抬起了头。
头顶的光忽明忽暗,他的神色平静之极,可平静之下的又隐藏了什么?
半年多前,她接到父母姐姐空难的噩耗回到家,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沈榕策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那段时间,如果没有沈榕策,她甚至难以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在一波波的打击中,坚强地支撑了半年之久。
在她终于支撑不住,向他求助时,沈榕策淡笑着反问:“陆瑶,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那一刻,陆瑶才明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那他们在一起的那半年,又算是什么呢。
陆瑶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手指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襟。
头顶传来了喧哗声,消防队终于来了,一个梯子从头顶上方垂了下来。
陆瑶总算回过神,想起自己在哪儿,脸色立刻就白了一分,软软地靠着他,虽然害怕,但她相信自己还是可以牢牢地抓着软梯,让人拉上去,或者压抑着恐惧,强迫自己爬上去。
沈榕策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抱住她的腰,声音像荷悠地踱了出来。
她默了默,坐上计程车,正要关车门,一条手臂捏住了门边,他一步跨进了车里。
陆瑶忍了忍,没吱声,沈榕策刚刚还救了她,她总不能直接开口赶人吧,而且正如他所说,她还欠着他的债呢。
车内的空间莫名让她觉得胸闷气短,她暗暗后悔,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要来见沈榕策?
或许还是因为不甘心?想质问他和罗敏敏的事?
她失神地发了一会儿呆,在心底提醒自己,她已经嫁给了慕泽渊。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她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直到计程车抵达终点。她正要掏钱,才发现,她的包好像……遗落在了电梯里。
“司机,麻烦再回一趟恒通酒店……”钱无所谓,她的证件都还在包里呢。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调转车头,一路上依旧安安静静,车窗玻璃上倒影着他的侧脸,他波澜不惊地盯着司机的后脑勺。
车再次停在了恒通酒店,陆瑶望向沈榕策,沈榕策慢悠悠地回头望着她,一语不发,陆瑶心底暗恨,如果是慕泽渊,早主动付钱了,哪像沈榕策这样的,故意看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