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艰难翻身下床,决定到楼下倒杯水喝。走在楼梯上的脚如同踩在云端上一样,飘忽而游离。汗湿的睡衣贴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栗。倒了杯温水,嘴巴干的难受,却喝不下去多少。病情似乎比黎漫预想的要严重,连脑袋也开始胀裂般的钝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黎漫放下水杯,艰难的走上楼,虚弱的敲着曲臻的房门。半天却是没有任何响动。
“臻臻你在吗?”虚弱的问出一句,声音低的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想必是还没回来。黎漫只好又慢慢挪步回房间。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才11点30分,显然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黎漫打电话给曲臻,电话接通后竟是一阵吵杂,接着“咣”的一声门响动,才安静下来。话筒里传来曲臻的声音:“漫漫,有什么事吗?”
“呃,没事了。”黎漫低声地说一句。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睡觉睡的,困着呢。没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呃,今晚可能会通宵。”
“知道了,我挂了,注意身体。”黎漫挂断电话,随意的把手机丢在一旁。翻出退烧药艰难的咽下去之后爬回床上,换到没有汗湿的另一边。或者睡一觉就好了也说不定,黎漫安慰的想着,颤抖睫毛恹恹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没多久黎漫就晃动着脑袋醒来。眼前一片模糊的泪水,浑浊而滚烫。费劲眨了眨眼,翻出手机,居然显示为凌晨2点18分,黎漫无力地垂下眼皮,想要再度入睡,至少可以暂避这胀裂的钝痛,然而此时的她却睡意全无。要知道这样意识清楚地感知病痛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不能再耽搁了。黎漫拨打热线叫出租车,并告诉对方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进小区到3单元楼下等。对方回答她,附近司机约10分钟可到。
黎漫脱下睡衣,套了身灰色运动套装,外边裹上一件大衣便艰难的下楼出门。
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安静。窗外透进来的昏黄月光斜斜拉长黎漫的身影,更加突显着孤独与落寞。她想要尽快离开,却只能沿着墙壁缓慢踱步。病痛让灵魂变得脆弱,黎漫抗争地摇摇头,再三提醒自己,只是一次小小的感冒发烧而已,没有必要胡思乱想。
踱步到电梯口,下楼,推开电子门,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黎漫拉了下副驾驶位的车门没有拉动,再拉,依然不动。司机斜身帮着推开了门。门被推开的一瞬,黎漫不及躲闪,撞了一个趔趄,退后好几步。
上车后司机有点抱歉,看黎漫脸色通红额头冒汗,主动询问原因,黎漫哑着嗓子告知去市医院急诊。司机大哥便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一路上黎漫问司机大哥开出租车几年了,家里几个孩子,男孩女孩,多大岁数,上几年级。。。。。。
司机开始还回答几个问题,后来听黎漫嗓音越来越不对劲,便劝她少说话,多休息一下,医院到了会叫她。可黎漫却停不下来,头一次,黎漫有着迫切的聊天欲。
到了医院司机好心的把黎漫扶到了急诊室才转身离开。急诊室里值班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大夫。大夫给黎漫测上体温,又带上听诊器在黎漫胸前一阵游走,不时地停下来听听声音,又抬起头看看黎漫。
摘下听诊器,取出体温计看了看,边写病历单边语气冰冷道:“年轻就不用爱惜身体吗?这个时候才来医院,都已经高烧到40°了,知道吗?而且杂音改变,心率增快,与体温升高不成比例,可能是发烧引起的急性心肌炎。”说着撕下写好的单子,刚要递出又抬头看了看,“刚才跟你一起的人呢?让他去把钱交了,你要先打一针退烧针,再吊点滴,晚上要留在医院观察一宿。”
“我自己来就好。”黎漫伸手接过单子。
“他人呢?”老大夫还是执意问道。
“那人是出租车司机,好心扶我进来而已。”黎漫尴尬笑了笑,拿着单子转身要走。
“等等,你坐在这,我让值班的护士帮你一下。”说着老大夫拿起电话。
黎漫瞬间感觉鼻子酸涩,眼窝热辣,努力挑了挑沉重的眼皮,让泪水不至流出。
退烧针非常的疼,举着点滴药瓶,黎漫一瘸一拐走向病房。由于是夜间,黎漫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心电图。
病房里还剩下两张空床位,黎漫随意选择了一张靠近门口的,因为她实在不愿再多走一步了。值班的护士帮黎漫把药瓶挂到床头的架子上就转身离开了,显然态度比起老大夫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半夜里,病房里的病人都已经熟睡,只有昏黄的一盏小床头灯还幽幽地亮着。
黎漫靠在床头,直视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块快要脱落下来的斑驳墙坯,足有五分钟。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了,黎漫渐感困意上涌,回手抽出倚在身下的被子,草草盖住身体,下滑着躺倒在床上,闭眼,睡觉。
只有透过门上玻璃照进来的点点灯光才真正射出了黎漫卷翘长睫上的晶莹。
第二天一早,黎漫被凌贺丞的电话惊醒,醒来才发现已经是上午9点一刻了,昨天还说的提前一小时上班,现在可好,睁开眼睛就迟到了。
“你的电话终于能打通了?!”话筒里传来凌贺丞的声音,“喂?在听吗?”
“嗯,在听。”声音依然哑的很。
“怎么了?感冒了?”凌贺丞一下听出黎漫的不寻常。
“没有,睡过头了刚醒,有什么事吗凌老师?”黎漫敷衍过去。
“没什么,前几天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下个月我要出国一趟,之前不是说要让我带你去考察一下的吗,这次出去刚好可以带上你。”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去公司安排一下,看看到时候有没有空。”黎漫挂了电话才发现昨晚为自己诊断的老大夫正站在自己的床头,身上穿的不是白色的大褂,而是自己的衣服。
“您下夜班了?”黎漫见老大夫停在自己床头,主动问出声道。
“生病还想着工作。”她笑笑。
原来这老大夫早已经换班了,只是迟迟没有离开医院,之前来过一次病房,见黎漫还是熟睡便没有打扰。
黎漫问大夫自己现在能不能出院,公司还有工作要做。大夫一口回绝了她,告诉她心肌炎可大可小,如果闹成病毒性的那有可能导致严重心律失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