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代她拿起了地上的相机,她发现自己在病房里的失误,她忘记了关上相机,液晶显示屏还亮着,她比谁都清楚屏幕上的照片是谁。
她刚才偷拍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只是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偷偷地拍下了他闭上眼时最安宁生动的表情。
“你撒谎了。”
他举着相机,让她的视网膜上倒映出屏幕上的照片,他的视线在她惊慌的脸上逡巡,除此之外,无处安放他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女人控制思维,也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纠缠不清,你让我害怕,知道吗?”
苏暖看着陆暻泓纠结的眉头,听到他的话语,觉得酸涩无比,曾经有两个男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但结果却都一样:抛弃了她,无论是生还是死。
所以,当她再一次听到时,有种反胃般的剧痛冲击着她的心脏。
她有些站不住,挣扎地摆脱陆暻泓的束缚,只是未逃开便被他一扯,他紧紧地抓住了她,一个被吓坏的孩子,阻止她逃避他。
“你想要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将激动的她圈到了怀里,然后退到墙壁上,扣住了她晃动的脑袋,他的吻立刻跟着降临,激烈得隔绝了空气。
生活在他这个阶层,太过严谨自制的构造,太过完美冰冷的人,飘荡太久的灵魂,冷到僵硬的身体。
苏暖对他来说,太温暖,活生生的温暖,仿佛胸膛里沸腾的鲜血一样温暖可以触及,虽然平凡,却格外的真实。
让人守不住自己的心,不知道可以守护多少,也不知道可以坚守多久。
这个孩子和他一样,无法抗拒内心对温暖的渴望,却又害怕被温暖吞噬了心魂,太过渴望,也太过压抑。
“我不会让你现在离开我的视线,一秒也不行!”
他清冷而低沉的嗓音从他们交叠的唇上传来,苏暖放弃了挣扎,却忽然笑了,干干地笑了,她的情绪转变过快,或许,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话。
“这听上去像一句情话,你再大几岁就可以当我父亲了,你觉得我还会像上次婚姻一样傻吗?”
陆暻泓身形一震,离开她讥笑的唇瓣,严肃了神情,眼神过于认真而深邃:
“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
“你在开玩笑吗?”
苏暖脸上的嘲讽有些僵硬,她静静地呆愣了表情,这句话令他们的环境变得尴尬而沉默,沉默过后,是她疲惫的低声恳求:
“拜托你别在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
如果连宁儿那样的天使都可以被他冷眼相待,苏暖又有什么理由令他垂怜青睐?
况且像她这样的人,爱情早已经枯竭了,爱一个人的方法,她早已经遗忘,她只会不断伤害爱她的人,就像曾经的少晨。
轻轻地推开困住她的陆暻泓,苏暖朦胧着双眼,拿过他手里的相机,寂静地放进书包里,不去看他的神色,朝着楼梯门走去。
混乱的思绪令她疲惫,瞬间转身的诧异,还是暴露了她的心。
陆暻泓几步上前,拽住了她,一个旋转,在楼梯门口,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吻上来,唇齿缱绻,渐深渐浓,他知道她的害怕,却没有停止。
他们的视线相遇,他严肃认真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危险:
“我对你认真了,你听清楚没有,认真了!”
苏暖的脸苍白得失了最后一抹血色,她仰望着这个神色抑郁的男人,眼神黯然起来,素净的五官却染上了困惑:真的可以尝试吗?
可是认真过后,又会是什么,残忍的背弃吗?
到最后是不是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想起昨晚在商店里看到的那个女人,苏暖的心再次隐隐作疼,迎上陆暻泓深沉的眸光,她的睫毛微微地颤抖:她难道真的……
喜欢他了吗?
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男人,只是在短暂的几次见面后?
“明天,一起去看猴子吧。”
“什么?”
苏暖懵然地回问,陆暻泓却没有看她,他正在整理因为刚才而凌乱的西装,然后优雅地踱步离开:
“我去缴费,等我回来。”
陆暻泓听到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然而有些快,他不敢回头,怕被她看到自己蔓延至耳根的红晕。
昨天他在西餐厅用餐,他的旁边坐了一对年轻的情侣,他无意间听到那个男的说一起去看猴子时,女人喜悦幸福的表情。
虽然他不知道猴子有什么好看的,但他觉得他有必要让苏暖知道他的心意。
也许猴子在爱情的世界里,代表了某种隐形的象征……
苏暖还站在原地,望着陆暻泓的背影,他的步伐和往常的从容优雅相比,似乎显得有些匆忙,现在的状况,她已经完全无法去弄清楚。
苏暖抚过自己娇艳欲滴的鲜红唇瓣,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抹白色,宁儿穿着病号服,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长发倾泻,淡笑着看她:
“我的发夹不小心掉在这里了。”
宁儿苍白着一张脸,俯下身在地上寻找,那双消瘦到只剩骨头的手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她低着头,苏暖看到滴落在地砖上的透明忧伤。
苏暖竟莫名地觉得心酸,这本该奔驰在天地间的美丽精灵,命运为何也如此的悲惨,冰雪聪明却无法健康地活下去,只能等待着病魔侵蚀她日益空虚的身体。
宁儿一定深刻地爱着陆暻泓,苏暖站在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擅长同情人,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人来同情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