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

石青一行二十三人抵到金城。与他们一同达到的，还有征西大都督麻秋罕大败、退守大夏城的消息。

同赵国西征一路坎坷的处境相反，大晋的西征异常顺利。恒温率师急进，连战连捷，此时已经包围成都，成汉国皇帝李势的降书，正在送往健康的途中。

成汉――这个两晋十六国时期最先建立的国家灭亡了。

金城之内，王擢、刘宁听说张焕这个宝贝疙瘩安然回转，喜出望外，亲自迎到行辕。

两位将军酒宴款待，温言抚慰，各自许了张焕一百名散兵，兵甲粮草若干，又腾出半条街作为张焕营驻地，便于张焕收拢散兵。

于是，当天下午，张焕营的旗子就重新树了起来，虽然旗子下连将带卒只有二十三人。

十个完全康复的跟着江屠、司扬满大街地跑，搜罗张焕营旧部；崔宦因为烧烤手艺不错，被张焕强行留下做了亲卫，在营部行辕伺候张焕。石青带着八个轻重不一的伤患来到自己的驻地――张焕给他分的一个小跨院，连带两边相邻的七八处空荡荡的民居。

先安排张炜、黎半山两人去仓曹领取军粮，随后石青唤来小耗子：“耗子，你去一趟刺史府，到长史处找一个叫赵谏的书佐。告诉他，我已经平安回来，无须挂念。他若有暇，不妨过来一叙。”

麻秋收取金城后，赵国大王石虎在金城设凉州治所，命麻秋兼任凉州刺史。麻秋出兵罕，金城的大小政事俱归刺史府长史打理。

小耗子是个三无人员。无父母、无籍贯、无姓名。自他记事起，他就跟在不同的流民队伍中厮混，直到一年前被打散后征募到西征军。

长年的流民生涯加上一年的军旅磨练，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着同龄人少见的精明。听到石青的吩咐，他眼光一闪，问道：“青子哥哥，如果赵佐使一时抽不开身，我是否等等，待空闲时引他过来。”

石青欣慰地在他头上抚摸了一下，赞许道：“你先去看看，该当如何自己拿主意吧。”

赵谏，字丕之，年方二十二岁，眉县庶族子弟；在石青融合记忆里，赵谏是石青唯一的好友、乡邻兼兄长。去年末赵谏与石青一同被征入西征军后，在长史处谋了个书佐的职位。对于这位亲密的“好友”，石青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和那个石青一样，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

把三位不能自理的伙伴安置到僻静的内院，和四个同伴打扫了庭院，张炜、黎半山一人扛了两石麦粒回来了。

“大人，现在军粮三日一发，仓曹掾属使说，我部先按二十人算，以后收拢的兵多了，可以申请再补。”

非战之时，军中会控制粮食的发放数量，以免逃跑的军兵途中有粮可吃。作了半年的仓曹掾属，石青对这些规矩自然清楚，当下把麦粒分成三份，一分煮粥，一分炒熟作备用干粮，一分碾碎磨粉制作窝盔，充当平时主食。

“季彤（张炜字），半山，你俩以后就负责我们这一部的兵甲粮秣如何？”张炜认识不少字，有一点文化，黎半山老流民出身，经得事多，也能处理琐碎。石青对自己的伙伴脾性特长早已了如指掌。

“我们听大人的。”

“明天，你们再跑一趟，旗子、锣鼓先不忙，兵甲一定要早早补齐，这些不妨多领一点，以作备用。。。”他正和两人说着，耗子回来了，耗子身后，跟着一位憨厚朴实的年轻文士。

石青眼睛一扫，已经肯定对方这是赵谏。

“青子！真的是你！”赵谏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跨步上前，抓住石青双臂，不停地摇晃。“你还好吧？怎么转成武职了？武职很危险的。。。”

感受到对方双手的力度，短短一瞬间，石青已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这位兄长。

“青子一切都好，有劳丕之哥哥挂怀。。。”石青一边说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边把赵谏让进正堂大厅。。

小耗子送上两碗泉水后，很懂事的离开了。当大堂只有两个人时，石青叹了口气，脸现忧色：“丕之兄，兵事凶险，此次青子险些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