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来时的匆忙,回来的路途上就轻松惬意的多,到了最近的镇上,刘青换上了一件青色的棉质长衫,长长的头发剪短了一些披在身后,他现在十七岁了,一米七的个头,身材修长,英俊秀美的脸上很平和的样子,因为练功的原因,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截然出尘的气息。换好了衣服,红花毒娘上去给他抚平了袖口,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打趣:“青儿现在的样子真出色,以后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呢?”
刘青脸上不由微红:“姑姑。”他把琴背回到自己的身上。
找了一家清雅的酒楼,两人走了进去。
坐在二楼的近窗位置,长长的帘子把他们与其他的人隔开,显得很安静。
“姑姑,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你就看到我了吧。”
“嗯。”
“难怪我总觉的有人跟在后面。”刘青笑道,“我救了老郑你不会生气吧。”
“为什么生气,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对我当年的事情那么清楚。”红花毒娘问出了路上自己一直很疑惑的事情。
刘青微笑:“在远东山上啊,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八卦,这件事情可是轰动一时,他们以为老郑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这次碰巧我也这么认为。”
刘青说着喝了一口茶:“我觉得那个人很可怜,他说想要报仇,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可以住在雪山下一待就是五年,他怎么知道你拿着一个包袱,他怎么知道你带着一把琴,他怎么知道我和你关系匪浅,可见他这些年来都在偷偷的跟着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红花毒娘把眼光看向别处。刘青看出来她并不想谈这件事索性也没有再提。
其实在红花毒娘的心里正如她所说,老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对她当年的所作所为她也没有后悔过,那是她大开杀戒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既然做好了害人的准备当然也要承担的起别人的报复。
这种看法上,刘青和红花毒娘一样,只是刘青的心稍微靠近善良的天枰一点。长期都在阿妈的熏陶之下,刘青本性是善良的,但因为幼年的遭遇致使他曾经对周遭的人产生了无比的仇恨,可之后他意外的碰上了红花毒娘,随后两人的相处让刘青逐渐改变,红花毒娘外冷内热的性子补偿了刘青因为阿妈离去的痛苦,也许开始是别有用心与不信任,但渐渐的当他们经过种种事情之后,两人之间开始对对方产生了一种依赖和亲情,这让刘青看到了世间好的一面,这种感情让刘青意识到单纯的用仇恨来看待世间上的人是不智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王老二那样惟利是图。他珍惜也感谢现在的生活,除去他心中为阿妈报仇的执念外,他的心开始变得豁达,当然这种豁达是对着周遭无谓的人,他不会为了无谓的人事影响自己的生活。他放过老郑甚至留下了解毒的药丸,因为第一老郑根本无法威胁他和红花毒娘的生活,第二他没有丝毫同情怜悯的意思,只是心里对老郑有些惋惜,第三可能是因为那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吧,他不想让自己曾经遭遇的事情在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重演。
最后的结果,谁是谁非都不重要,刘青心里有着是非的观念,但他认识到想要得到别人同等的对待,首先要和别人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你见过老虎与兔子讲平等吗?因为当时的红花毒娘在魔门上层的眼里并没有得到同样看待的资格,所以她正当的权利被剥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在意。刘青想用心里的是非观念来判断对错的话,首先就要以自己的实力作为基础。
点的菜陆陆续续的端上来,刘青一看不由食指大动,由于地方偏远,菜的种类并不是很多,但煮的很有风味,就拿豆腐来说,入口鲜滑,用特有的酱汁拌着,再放上葱花,十分的爽口。野兔的肉质很鲜嫩,用竹签穿在一起,涂以配好的调料,在炉火上烤成了金黄色,完全入味后,连闻起来都带着一种香味。刘青细细的品尝着,他发现自己可以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之后,条件允许的话,他也喜欢品尝各种不同的美味,只是不再是单纯的填饱肚皮,而是享受美味带来的感觉,感觉着酸甜苦辣在舌头上的跳动。
饮了一口泡有苦丁叶子的茶,淡淡的涩味在舌头上化开,慢慢的转为一丝清甜溢满了整个口腔。
刘青满足的吃跑喝足后,视线向窗外看去,这个镇子并不大,他所在的酒楼位置在镇子的范围内算是高的,因此一眼望去,镇子的这一边已经尽在眼底,黄泥巴的土屋,平平的屋檐边少有装饰,挂着一串串的腊肉。街上只有稀少的行人在走,一条巷子里,地上尽是些泛黄的菜叶和水,叶子被人踩得破破烂烂,和着脏脏的泥土,看来是一个卖菜的地方,在巷子的不远处摆了几个小台子,有商贩在叫卖,都是卖些日常用品和小饰物,或者胭脂水粉之类的。几个小孩子跑到一个台子边,“我买三个弹弓。”
台子后的商贩站起来,背佝偻的厉害,他慢慢的从盒子里拿出三个弹弓:“一个弹弓四文钱,咳咳,你买三个,我咳咳咳,收你十文钱好了。”说着连连咳嗽。
刘青把他们的话听到耳中,他的视线在那个商贩的身上来回打量,这个人的声音他很熟悉,一定曾经听到过。从咳嗽的声音听来,是陈旧的内伤导致肝脾郁结,虚火上升,元气不足招致邪火入侵,看来肺腑也有问题。那人的脸黄黄的,凌乱干枯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还算是完好的棉袄,他把两只手放在袖子里。
“快点把钱给他,我娘说他咳得这么厉害,肯定是个病痨鬼,让我离他远一点呢!”一个孩子催促着说。
把钱放在台子上,拿着三个弹弓,孩子们一哄而散。那人伸出一只手把钱放到口袋里后又把手缩到袖子里,然后坐了回去,他的手骨瘦如柴,透过皮可以看到下面粗大的骨骼。而他抓钱的小动作却让刘青眼前一亮,这个是只有长期浸淫在暗器里面的人才会的一种特殊手法,那人可能是无意的,但由于长期练习的结果导致这种接拾暗器的动作成为了身体本能的一部分,他自己可能没有留意到,在抓钱的时候他的手稍微向内下方倾斜了一下,带有一个内收的动作在里面,这是拿暗器时一种特有的手法,当手法变成了习惯,这种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改变过来的。
是他,年纪不像啊,刘青琢磨着,在他脑海中一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商贩重叠了,却有着天渊之别,一个是人中翘楚,一个是庸碌无为。一个玉树临风,气质非凡,一个身形佝偻,浑身上下透着世俗之气。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怎么了?”红花毒娘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青说:“好像看到熟人了。”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红花毒娘看到几个商贩,视线扫了扫,一人似有所觉的抬头,红花毒娘收回了视线:“很警觉啊,他是谁?”
“那就不会错了。”
“你这小子,拿我来试探人。”话说着,红花毒娘有些无力,越来越看不懂刘青的深浅了,如果说在五年前,她勉强可以估算刘青的实力的话,那么现在刘青就像是宽广的海水,莫测高深,完全看不出有武功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这就是江湖上所说的返璞归真的境界吧,而这个境界是进入先天之境的先兆。能够进入先天之境的人无疑是江湖上绝顶的高手了,而且是真正的高手,四门三谷的人是顶尖的高手了吧,可是与先天之境的人比起来不过是二三流的货色。先天之境是个让人绝对敬畏的存在,和杀码蛇一样,一直都是一种传说,但既然杀码蛇出现了,先天之境为什么不可以达到呢,一切出现在刘青身上的事情红花毒娘开始从怀疑到惊讶,再到接受,也成了一种习惯。渐渐的不经意中她改变着对刘青的态度,在她的眼里他不再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