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完丁狐狸准得假期,转眼又是新年。今晚是年三十,除夕夜。林子健哪儿都没有去,窝在老妈家里,帮老爸老妈弄年夜饭。虽然啥忙也帮不上,但是今天这特定时间在家里陪俩老人就这么呆着,也感到舒心。为了留时间看联欢晚会,年夜饭早早就开席了。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家里人围坐了好几桌。
“妈!”林子健喊道。
“啥事?”老妈问道。
“你看平时还真没发觉。”林子健一本正经地说道。
“发觉啥?”老妈也很认真地问道。
“你看,这世上居然姓林的人还真不少,一大桌子上,7、8个都是姓林的。”林子健笑道。
“你这孩子!你爸,你爷,你大伯,你二伯,你堂哥堂弟,谁不姓林呀!你又在这跟我胡扯。”老妈又是一指头戳在林子健的脑门子上。
“乖孙儿,又被老妈教育了吧?”奶奶估计林子健又犯错了才被老妈教育,“都快三十的人,还让你妈这么操心,该找个媳妇管管你了。”
“什么快三十了呀!离三十岁还有两年多的光阴,730多天日子,43800个小时。再说我有老爸老妈还有你老人家管着,还要找媳妇管,让不让人活!”林子健跟奶奶贫着。
“你小子,心算还挺快嘛!”老爸笑道。
“那是!你儿子,多了不起!”林子健挺骄傲的。
“我28岁的时候,你小子都3岁了!你以为你还小呀?”老爸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叔叔,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阿姨呀!”连5岁的小侄女都掺和进来了。一家人就这个问题,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林子健见势不对,端起饭碗,啥话不说,掐死不做声地只顾着“扒拉扒拉”埋头吃饭。
又是一年,大家都挺高兴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老爸今晚喝高了,还没等晚会开始,自个儿就摸到卧室里呼呼大睡了。联欢晚会开始了,林子健拿起遥控器随便瞎按,好像每一个台都是这节目。联欢晚会俨然已经成了年三十的一道耄耋大餐,仿佛缺了它,就不像过了一个完整的年。躺在沙发上,林子健掰起手指数了数从他记事开始看过的联欢晚会的次数。每一年都是那么热闹,看过之后也就差不多忘了。今年的晚会还是那么热闹,一个个欢天喜气的。
陪老妈正看着晚会,电话响了,是祥福,说待会12点准点儿,去净水寺烧子夜香,宣称那地方是相当的灵验。那言之凿凿的语气,如果你托一个生儿子的愿,保准你来年不会生女儿。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还没到11点,祥福就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促着林子健赶快出门。真不知道,这小子急匆匆地是去投哪门子的胎。林子健怕待会子夜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爆竹一不小心炸在身上,落得个跟方渝在磨西同样衣衫褴褛的下场。于是换了件平时不太穿的衣服出门了。刚一下楼,祥福就开着他刚买的新车赶到了。今天晚上,祥福的车擦得尤其的亮,探个身子过去,保准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林子健笑道:“你要去相亲吗?搞得这么隆重,你今晚可是去寺庙烧香呀!”
祥福笑道:“先相亲,后烧香。”
林子健骂道:“你大爷的!你相亲,又把我拿来当电灯泡。”
“只是让你帮我参谋,参谋。”祥福死皮赖脸地笑着。
“你叫我帮你参谋女人还行!可是你喜欢的是男人,这个我不在行。”林子健说。
祥福瞪了林子健一眼,发动车,技术还不太熟练,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就熄了三次火,终于把车开到一小区门口等着。没多久,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走来。祥福赶紧下车迎了上去,林子健也下车准备一睹庐山真面目。
“华天,这是子健。子健,这是华天。”祥福介绍着。
“久仰大名。”林子健主动跟华天打了个招呼,“今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祥福的朋友了,让我们翘首以盼呀。”
“谢谢,我也经常听祥福提起你。”华天给人感觉很干净,一席白色的风衣将这黑色的夜映衬得格外的忧伤。
上车后,林子健知情识趣地坐在后排,看着前排就座的祥福与华天,觉得是那么地和谐,一个叽叽喳喳一个安安静静。祥福老是兴奋地诉说着,不起眼的芝麻绿豆小事在华天面前都说得那么地滔滔不绝;而华天又总是乐意地听着,平凡无奇琐事听祥福讲起也显得那么地饶有兴趣。记不起又是那个“圣人”说过,幸福的爱情就是诉说与倾听。用到这儿,恰如其分。
净水寺座落在城郊的一座小山上。祥福凭借他不太娴熟的车技终于七拐八拐地把车停在山下。虽然没有路灯,山路很黑,但是丝毫不影响拜佛烧香的信念,看到人们打着火把带着电筒,林子健他们也就借着别人的光亮一起往上走着。到了山顶,时间还没到,还有一会儿才开闸放人,虔诚的善男信女就在寺庙门口候着。本来天寒地冻的,但是人一多,挤挤也就不觉得冷了。
秒针一秒一秒“滴滴答答”地转动着,时间进入倒计时,憧憬和希望又开始往新的一个年头冲刺了。看到庙门前卖香蜡纸烛小店里的电视机还依旧播放着欢腾的联欢晚会,晚会上的四个俊男美女走到台前,眉飞色舞地带领全国人民一起开始新春倒计时。反正只顾着注意到荧屏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向12的位置奔去,也没看清楚今年又是哪个一举成为零点赞助商的标王,那白花花的银子随着欢呼声伴着礼花“嘭”地一下子就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咚、咚”净水寺的头钟撞响了,估计也价值不菲,山门开了,整个城市也“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从山上俯览到处一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喧闹的鞭炮声和欢呼声淹没小店里电视里载歌载舞的声音了,就看见屏幕上一群群人傻了吧唧的对着口型嚎着,唱的是啥?也没听见。
正欣赏着美丽的焰火,手机短信也响个不停,清一色祝福的话语,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发进短信的居然是柳晓菡。接着还有雨彤,方渝,芸子……居然还有祥福。“你丫就在我旁边,还发啥短信,瞎凑热闹!”林子健笑道。
“不好意思,群发,群发,一不留神。”祥福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进庙门,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香烛味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子健很喜欢闻这种味道,他自个儿认为那是与佛有缘的缘故。子夜香据说必须在凌晨一点中烧完才灵验,所以大伙都赶在这个时候上香,人多得还要排队。林子健也学着香客们将纸钱转成莲花状,一叠一叠地往烧香的塔里送。一边送,一边心中默念菩萨保佑!别说看上去貌似还多灵验的,默念一次,就送一叠纸钱,塔里的火旺盛得火苗“呼哧呼哧”地往外蹿。林子健上了香,挤到大殿里去,给佛祖请了安,才说了不到几句知心话,便又被争先恐后地给人群挤了出来。烧完纸,上了香,许下愿,最后点了一挂鞭炮,脆生脆生地炸得直响,腾起的青烟缭绕。这时突然从旁边的冒出一个香客,拍拍林子健说:“小伙子,看你的鞭炮炸得多好,来年必定大吉大利。”林子健还没来的感谢他的金玉良言,只见香客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搪瓷的大碗:“小伙子,过年了,讨点利钱。”晕!怪不得光捡好听的说,原来是一乞丐。大过年的,也不要触了霉头,打发了点钱。林子健和祥福他们便又借着其他香客的光亮下山了。
一路上,听见香客们都说,烧了子夜香要顺带着在田野里采点青苗带回家,这样才能把福气带回家。于是,大家蜂拥而上,像土匪进城一样,把田里的什么草呀,菜呀,只要是见绿色的东西都洗劫一空。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吼道:“妈呀,我说咋这菜叶子上面粘糊糊的。原来是有人在田里浇了粪的。我咋这么倒霉”,大家接着一整哄笑,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人家农民也学聪明了,知道你要来采青,就浇点粪,让你也带点乡土气息回去。”
“就是,让你带点黄金回家。财源广进。哈哈……”人群中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走到山下,祥福突然发现车身上不知道被谁用利器划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妈的,谁这么缺德,大过年的,还敢在佛祖面前干这种亵渎神灵的事情。”祥福那气头就跟嫦娥奔月时被人扯了后腿,脸扭得就跟麻花似的。
“谁叫里车子没有停正,多半挡人家道了。”林子健分析道。
“挡道也不能这样呀!太……”祥福气得话都接不上了。华天则一言不发地抚摸着划痕,那心疼劲就跟划痕不是刻在车上而是刻在自个儿心里。
林子健安慰道:“别气了。气也没用。就当老天给你的车画的平安符。开车顺顺利利的。”
祥福没好气地说:“有这样的平安符吗?哪天我也给你车画一张。”
回到家,老妈已经睡了,家里静悄悄地。林子健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焰火的硝烟已尽尾声,偶尔还听见窗外还有零星爆竹的声响。走到电脑前坐下,林子健打开自己的博客,看见有人踩过的痕迹。原以为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没工夫上网,结果无聊的人还是挺多,只见qq上跳动着的红火头像一拨一拨的,挺热闹的,全都是些新年伊始,恭喜发财的吉祥话。越是这么热闹,林子健反而却觉得更加的安静,默默起身走在窗边,点了一支烟花,一支儿童安全烟花。灿烂的火花闪耀着,“兹兹”地响,林子健手持着,觉得很平静。烟花发出白色的光把夜色渲染得十分明亮,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笑脸。是谁的脸?烟火太玄,看不清了。这个时候,林子健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刘半农的《叫我如何不想她》“……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叫我如何不想她?”
“写得真好,真美!”林子健感叹道。新年本该是滋生幸福的时刻,林子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纠结着浮现了三张面容――叶紫、雨彤、柳晓菡。此刻,有种心情:
忽然很想她,莫名的一阵感伤袭上心头的思念,又呈莫名状,到底我在思念谁,到底谁又在想我,一切显得那么空洞而不可思议。
忽然很想她,分辨不出,“她”指代的是谁?或许就是一种萦绕在心间的忧愁,再或许就是我无病呻吟的孤独。
忽然很想她,是流行的一种痛痒,非要寂寞的时候找个伴,殊不知正是寂寞才能令我如此美丽。
忽然很想她,在今夜,空荡荡的房间,杂乱的摆设,烟草的香味,弥漫空气中是颓废的气息,揪着蠢蠢欲动的心情,潜入夜,拉上黑夜的幕帘,再也寻不到踪迹。
忽然很想她,想问问,我思念的人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