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在教室里正襟危坐，看着老师们在黑板上或写或画，或说或解，异常认真。

没有人会注意，在教学楼尽头那间喏大的教导处，还有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紧闭的房间里。

“席满啊，你家的事情老师都知道了。你这么小又没有经济来源，难道就这样准备放弃学业了？”

面前的教导主任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扁平的秃头上两片紫唇一开一合，着实让人讨厌。

我扯了个不太好看的弧度，“老师，没办法，没钱只能办退学了。”

教导主任站起来，似乎犹豫了一会，在原地停顿了下再开始踱着小步。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啊？”他移到了我身边空着的位置。

我耸肩，全然无所谓的样子：“想办法养活自己咯。”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不错的。”看我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他举着手里的清单，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少，文科还可以的。”

笑话！我的成绩一向倒数，难得有人说不错――几乎都要让我捧腹了！

他叹了口气，一副“我真的很同情你”的样子。

“看，说了那么久，都没给你倒杯茶。渴了吧？来，喝点水。”

接过递来的水杯，冷不防那肥硕的大手突然反转，一下扣在了我纤细的手腕上。

死胖子的力气还真大。他一把将并没抵抗的我拽了过去，鼻子里喷着不惑之年发出的腐朽的气息。

“席满，如果你担心学费的问题，老师可以帮你解决的。只是……”

绿豆脸越发凑近了。

“老师会帮你的，你知道的，老师最喜欢你了，”在看到我一脸的漠无表情后，越发自得地挨近来“只要你听话……”

――

“砰――”

我猜想，陨石撞击地球的声音也大约如此了吧，走廊上人潮来回涌动的嘈杂已渐渐传来。

“你――”他来不及拣起在翻身的时候猝然落地的假发，只捂着自己脱臼的胳膊，气急败坏地瞪着我，恼怒的食指哆嗦着不能自已。

哎，象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的主任果然看着比平时可爱！

我带着一脸的捉弄后满足的坏笑，“老师，你怎么那么轻易就趴下了？……”本来还想再玩两下，可惜了我的柔道黑带，没了发挥的余地。

起身欣赏着他不复平时道貌岸然的窘态，潇洒地从他手里抽过材料轻松地说道：“真可惜，老师你平时那么关心学生，你怎么不知道，其实――我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这里。因为这个地方，实在让我恶心！”

“咣当――”使劲打开沉闭的房门，扫过一张张稚嫩的幼脸上异样熟知的神情：暧昧的、鄙弃的、惊讶的、讽刺的、……。

“看，是席满啊，这就是那个家里人都被炸死的人吗？好恐怖……”

“啧啧，看她居然可以用那么差的成绩一直混在我们这所百年名校，肯定有歪路子！”

“和这种人在一起，真丢脸！“

“丑小鸭怎么能变天鹅呢，终究不还是打回原形了吗？”

我再一次敞开欢快的心情，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真好！

恍惚的1年，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真是在这里倒足了胃口。只怕以后这些小孩子谈论的话题里少了一个顽劣捣蛋品性下流的席满来做陪衬，多少都会有些孤独。

伸出的手臂将兜着的材料潇洒地抛到空中，蓝色铅印纸片缤纷落下，好象垂败前挣扎的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