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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儿红书和志刚搬回了家,老觉得装修的味道尚有余韵。志刚不在乎,他还不信这
就能死人了。俩人商量这事该怎么下台,多寒碜啊,思蔓还是去沾张魁的光了。红书实在怕她会和姚翔分手。这上海人好歹比张魁强吧?
志刚觉得不至于。这事本来就是思蔓不对,姚翔肯定没干什么,而且人家现在也丢了
工作。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种时候她还搬走,这是要过一辈子的表现吗?什么是伴侣?伴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应该陪伴在人家身边。就像红书冒着得癌症的危险,也要和他一起住一样。这闺女也太势利了。
“她不是势利,”红书替思蔓说话:“换谁谁不生气啊?自己要结婚的新房,镜子上有一女的用唇膏留话,多糟心啊。你让她以后怎么住在那儿啊?再说姚翔有什么事不和思蔓商量,让别人有施放同情的机会,这就是他最不对的地方。”
女人都不懂,男人只愿意和她们同甘,不愿意共苦。这是男人的尊严,这才说明是爱她。志刚看得清楚,思蔓从来也没对姚翔有什么切实的帮助,一直是姚翔在惯着她。
“思蔓这个孩子,从小是咱们惯着,然后交给姚翔惯着,什么事都经不住,三十岁了还这个样子。”志刚忧虑地说。
红书听不下去,粗暴地说:“再见!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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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姚翔的脸圆而颓废,而那行口红留言如同他脸边儿的题字,右边偏上。他恶狠狠地拿纸去擦,那唇膏不知什么质地,竟很不好擦,镜子上糊出一片红,十分不堪入目。姚翔打开笼头把纸蘸湿,直擦得残红混杂着碎纸屑。
正擦着,门外有些异响,他和乐明对望的功夫,吴小丽拉开门冲他活泼地眨眼睛。姚
翔马上冲上去关门,被小丽手疾眼快拿身子死死卡住,嘴里叫着“太没礼貌了。”
姚翔哀叫着:“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老是你?你难道还配了我们家钥匙么?”
小丽趁他换气的功夫挤了进来,说:“那天忘了给你,我又顺手拿走了。这位是阿姨吧?”
她马上吧嗒吧嗒用上海话自我介绍:“我是吴小丽哎呀阿姨啊你的皮肤好嫩滑啊一看就不是北京人这里天气很坏的三十岁长得像四十岁的我要是不知道姚翔的年纪啊我简直以为您是他的姐姐啊。”
乐明被这套胡话拍晕了,直摸自己的脸。小丽又说:“上海那简直是天堂一样的地方啊所以我就想能再找个上海女婿嫁到上海去呢不过我不是说姚翔啊您来北京一定住不惯吧这样我送您一部加湿器吧我从上海回来以后一直在用的我想您一定也很需要。”
姚翔怒喝:“吴小丽!待会儿我老婆来了把你打出去我不管。”
这一套唬不住小丽,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来到最危险的地方,就等于极度的安全。乐明
劝姚翔不要这样和小姑娘说话,姚翔抱怨道:“你为什么看上去还真像是个第三者啊?”
“你做梦呢吧?抽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
小丽来,竟然颇有正事。她爸听她说了这一段故事,十分不耐烦,对女儿如此愚蠢地惹一身臊相当不解,说丫一破非洲马桶公司牛什么逼啊?都给丫买下来!你来当总经理!小丽说我当不了,我有一哥倒真可以当。所以才来找姚翔去和她爸谋个面吃个饭商量商量去非洲考察的事。
姚翔闷头坐床上想,如果他当初答应老方去非洲,就不会急着结婚,如果不急着结婚,就不会被逼同时装修两个房子,如果不是被逼同时装修两个房子,就不会这么缺钱,如果不是这么缺钱,就不会急着开单子,如果不急着开单子,就不会卖合同,如果不卖合同,就不会被劝退,如果不会被劝退,吴小丽就不会跑来安慰他,如果她不来安慰他,思蔓就不会离开。所以,那是他的倒霉地,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吴小丽不这样认为。如果姚翔当初答应老方去非洲,就不会结婚,他老婆现在就不是他老婆,所有的一切还是不成立。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岔子。应该是如果当初姚翔答应老方去非洲,老方就不会和小江勾搭上,如果她不和小江勾搭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姚翔的生活风调雨顺波澜不惊。
“看,这用我们北京话说,就叫‘倒霉催的’。‘倒霉’是谁呢?‘倒霉’就是你要结婚这件事,所以你根本就不应该结婚。你一要结婚,所有倒霉事排着队就来了。你从头就错了,你当初就应该去非洲,不应该结婚。”小丽最终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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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翔打听到思蔓住的地方,立刻来巡视。他并不敢上楼,但不妨碍他四下里观察有没有魁哥那辆豪车。转一圈没看见,心里稍安,回车里琢磨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刚一坐稳,一个黑影就拉开车门直接坐到副驾驶座上。姚翔吓了一跳,再看却是金娜,张嘴就骂:“你到底在抽什么疯啊?都已经登了记了,还不知道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不检点,连累了多少无辜的人啊?魁哥都已经要和我在一起了你知道吗?现在因为思蔓跟你这一出,他又黑不提白不提了。我招你们了我?在这种节骨眼上绊我一道?你!你必须把思蔓追回去。”
姚翔听了倒觉痛快,冷笑说他还真无所谓。金娜笑道:“你别和我装,你要是真无所谓,还用刚才在那儿趴着看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