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际,朱弋向带队的罗虎生打听末阑国现今情形,比如,国师是谁。
“郁孤台大人啊?虎生哥说他是这个!”罗虎生翘起大拇指,“七年前末阑遭到匪贼夜袭,几乎灭国,末阑国主——我是说,当年的拜慈亲王誓死抵抗,身受重伤,杀出重围,向在中原游历时结交的好友郁孤台求援,郁先生二话不说亲率弟子赶赴末阑,以寡敌众,击毙贼首,解救众生,更报了国仇。”
罗虎生拍拍驼峰,道:“自他辅国以来,末阑一直太平无事,只是最近数月,宫内传出他身染重病的消息,所以这群歹人才趁机作乱!”
他还在为朱弋“父母的驮队”抱不平,朱弋脸色剧变,唇齿颤抖道:“七……七年前?”
“嗯,是啊,朱弋你脸色怎么啦?”
罗虎生意识到不对,急急卸下水壶,过来瞧朱弋。
刚靠近,朱弋便一把将他抓紧,宛如溺水之人看见稻草,“现在的国主是拜慈亲王?”
“是……啊……”罗虎生愣了,“拜慈亲王登基已有七年,我说,朱弋你就算是个姑娘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致寡闻至此吧!”何况你父母还时常去西域经商,怎能不知道这么重大的事。
“七年!”朱弋终于反应过来,颤呼道,“足足七年?怎么会过了这么久?!”
她知道艳疆山是一个诡奇之地,却万万没想到山中方一日,人间已数年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脑海纷乱如麻,朱弋抓着罗虎生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罗虎生慌了,“哎,哎哎,到底发生何事?”朱弋慢慢道:“不……没事……我,我要想一想。”兀自蹒跚走去一边,燕非自然默不作声地紧紧尾随。
朱弋怔怔地在沙地上坐下来,眼前空茫,心里更是虚无,然而喊一万遍“怎会如此”又如何,艳疆山带给了她无数浩劫冲击,她都一一接受,挺过来了,只是眼下这一件,突兀之至、离奇之至、无疑是最狠重的当头棍棒。
“燕非……”
“嗯。”
“我该如何是好?”
明知道他比自己还茫然,朱弋仍是问了出口,话一离唇,她便深深将脸埋入膝盖,物是人非,她在山中虚度的那短短的几天,早已让外界物是人非。
燕非抬手,绕起她肩头零落发丝,却还是什么都不说。朱弋听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在自己空荡荡到几乎只剩一个躯壳的时候,他的呼吸……清清楚楚地传来。
朱弋的五官在阴影中紧缩,然后慢慢舒展开来。再抬起头,俨然又成了那个决定去取匣中之物时的样子,脸上淡定自若,水波不兴。
“我没事了,走吧。”
哨子站在驮队旁,伸直了脖子眺望,看到朱弋和燕非相携归来,这才舒一口气。
罗虎生也很紧张,“没、没事吧?”
朱弋柔柔一笑,“没有,这些天发生好多事,我一时失态了,真对不住。”
罗虎生松口气,“哪里,任何人碰到这种噩运,能不寻死觅活已经是坚强了,何况你一个弱女子。”说着,瞥了燕非一眼,心道,这小哥儿怎么从来也不见说话,莫非是哑巴?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今后要怎样过活?
朱弋道:“咱们这就上路吧,只是,我和燕非除了彼此之外,可说是一贫如洗,虎生哥的救命恩情,一时恐怕无以为报……”
罗虎生是个豪爽人,当即道:“这是哪里话!你们落难至此,我再索要好处,和趁火打劫的匪贼有什么区别,报恩此事休得再提!你们小两口若看得起哥哥,只管吃用我的。”
朱弋握着燕非的手,怯怯说:“我自小学习末阑文化,对风俗民情很是了解,燕非习武多年,身手不错,或许派得上用场,我们愿随护驮队左右,效犬马之劳。”
罗虎生大喜,“好极好极,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