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无声无息的从百花楼消失,一别就是七天七夜,音讯全无。锦荣几次试图闯入大寒堂,都被齐克拙拦了下来。锦荣百无聊赖的坐在半润亭里,把本来已经绣好的香包,又拆开,去除了里面的香草,填入番红花缝合好。
这些日子亲王的衣服看了不少,蓝色黑色紫色素的让人沉闷,就连这个香包也不许有大红嫩粉的颜色。听兰吉儿说,这是允特意着人去买来,为她补身子的。这香气很特别,颜色又鲜艳,锦荣才临时起意把它缝进了香包里。
得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锦荣起身边走边指着小小的香包说:“说是个风流王爷,偏偏素的像和尚,表面上已经够闷的了,里面总能有些艳红吧。”
把玩着手里的荷包,眼前光线一暗,锦荣发现自己迷路了。她身处在一个狭窄的过道中,身后是同样狭窄的过道,和层叠高大的院墙。面对幽暗的过道,锦荣有些惊喜,沉闷的王府里总算有点有趣的东西了。锦荣摸索着潮湿斑驳的墙壁,试探着往前走。
“啊。”
脚下一滑,锦荣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手上湿乎乎的刺痛着。清脆的叮当声在她前方静止了,她忍不住试探着摸了摸,冰凉的,铁的。锦荣抬手就要把这个害她摔跤的东西丢出,这形状怎么这么奇怪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顺手又把那个东西放在怀里。
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膝盖上传来了更大的痛感。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继续摸索着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些许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多的翠绿。迎面是个长满茂密竹林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有块又高又大的石碑:自在。
这两个字舒展大方,笔力遒劲,狂放之极。落款的地方,已经被人刻意的磨平了。
绕过石碑,是宽阔的院子。凉亭藤萝假山花草,应有尽有,可还是有种让人一眼望穿的开阔。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她可能要在万分无聊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个诺大王府里的小角落。
锦荣快步走进书房,进门光线最好的地方就是书案,书案很宽大。靠墙的地方是个装有金石印章,纸墨笔砚的大柜子。另一边是排列整齐的十几个小书柜,上面的书,大多是些杂书,字帖,画册之类的。
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一把摆在书案后面,一把摆在窗根底下,随意而舒适。也显示了它是个只属于主人的私有书房,没有一切需要向客人展示的东西。锦荣像是个发现了秘密乐园的小孩子,乐不思蜀。早把疲倦和伤痛丢到了一边。
允一踏进后院,就感到了异常的紧张气氛,到处灯火通明,院子里有序的穿梭着来自不同岗位的侍卫,平时里忙碌的下人却不见了踪影。允脸色阴沉的站在走廊里,如果不是披风摆动,他就像是一尊石像定在那里。
“赫东额。”福海大喝一声。
“奴才赫东额给爷请安,爷安康。”赫东额迅速出现在允面前。
“这还是爷的亲王府?”允有些戏谑的问道。
“回爷的话。福晋不见了。”赫东额硬着头皮回报道。
“什么时候的事?”允低下头,目光骤冷。
“三个时辰以前。”
“最后一个见到福晋的是谁,在哪里?”
“是兰吉儿,在附近的房间里。”
“府里都找过了?”
“大寒堂、宗祠,属下无令不敢擅入。”
“知道了,我乏了,你们也歇了吧。”允倦倦的说完,径直走向假山。
“喳。”赫东额迟疑了良久,他领命抬起头的时候,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山洞里。
大寒堂一如既往,允却有了清冷的感觉,匆匆处理了紧急的公务,就由福海和安七鸩服侍允更衣就寝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看看窗外的月光,起身抓过一件外衣,从窗户穿了出去。
整个王府的守卫允了如指掌,毫不费力的避过了明岗暗哨,漫无目的的在院落中穿行。从一年到头就开启两次的西宗祠,到常年闲置下人们都懒得打扫的北库房,又转到了自从锦荣生病,他就很少在进入的自在园。
允剑眉微蹙,在暗夜中凝聚目光费力的看向香味的来源,暗处有人。他挥手甩开高大的木窗,木窗摔打在一起,发出接连的啪啪声。他没有察觉到暗处的人已经被惊醒,借着月光她微微睁开眼睛,在这王府里,能有如此气势的又能是谁,那人只是皱皱眉,翻个身,睡的更沉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月光铺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肌肤显得更加清透,有着柔和的光泽。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允又气又恼,总还是无奈的笑了。这一笑,他的目光顿时温暖了,右手一挑下摆直接从窗户跳进了自在书房,无声落地。
悄悄走到锦荣身边,抬手想要叫醒她,却看见她身子地下的血迹,又缓缓放下手。仔细看了一遍,锦荣的手上蹭掉了一大块皮,血迹和着泥土已经变作了暗红色。膝盖处的旗袍裤子也破了,血迹浸湿了衣衫。
有些薄怒,允轻柔的抱起锦荣,他看看怀里呼吸均匀的锦荣,把她往胸口靠了靠,大步走出了自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