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问的锦荣愣住了。说什么?又不是她请的允,要说什么呢。允低首垂目眼皮微挑,扫了一眼锦荣毫无遮掩的犹豫,已经猜到了三分。
“主子,奴才弄了几个小菜,给王爷和您下酒。”
是喜顺儿。允牵起嘴角,沉声道:“进来。”
“喳。”喜顺儿摆好酒菜并不急着出去,反倒是这里收拾收拾,哪里鼓捣鼓捣,全没有看出来允的脸色阴沉一般。只把床铺都铺好了,还挂上了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香包,才意味深长的看了锦荣一眼,把锦荣看的更懵了。喜顺儿眼睛瞟向允,锦荣还是不知所云。喜顺儿无奈,又不敢耽搁太久,只得告退出去。
“我。我想不起来形容一个人喝酒的诗句了,就来找你一起喝了。”锦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粉颊已经有些绯红,低垂着头糯糯自语般说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允缓缓念道,想到多年以来对影独酌跃下舞剑,竟不由得触动了自己。明知道她在说谎,看到她这副样子,倒也不忍拆穿她了。索性放下手里的折扇踏踏实实的留下来与她对饮,眉目一撩正对上锦荣的秋眸。
锦荣手里举着酒杯,没想到允会忽的抬头,递也不是,放也不是,惹得允一阵掩饰不住的笑。声音不大,却笑得身体微微抖动。锦荣面色更加羞红,把酒杯墩在他面前,细想想也随他笑了起来,两个人毕竟还是青春年少,笑入心底就抛开了俗世的烦恼。
虽说入宫多年,锦荣毕竟是在长白山脚下长大的,喝起烈酒来也不含糊。两人你说《凉州词》,我讲《客中作》,此刻的世界只能容下诗酒和彼此。允也放量多喝了几碗。不多时,两人就都有了些醉意。
“回去吧,允说出口的话,绝不食言。”允搂着锦荣的肩膀温柔的说道。
锦荣用唇封住了允的争辩,在雍正的关照下,允身边并不缺少女人,但他很久已经没有被烫了一下的感觉了。火热和冰冷趋于温暖,锦荣有些不知所措。原来锦荣只会这样笨拙的熨帖着,他浅浅一笑,屈指空弹,烛火摇曳了一下,识趣的没入暗夜。
眼看着烛火好不容易熄灭了,又默数了十下,王爷还没有出来。喜顺儿双手合十,他总算是大功告成了。隐在过道黑夜里的福海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暗骂喜顺儿糊涂。
谁也没有注意到,雪倩在管家的帮助下已经偷偷溜出了这所宅子。
“王爷今夜留宿了!”秋茗控制不住的大声斥责道:“你办得好差事。”
“小主儿让奴婢做的,奴婢照做了。没让奴婢做的,奴婢能做的,奴婢也做了。此后,奴婢不欠小主儿什么了。”雪倩不卑不亢的顶了回去。
“贱婢,你得意什么。”秋茗抬手就照雪倩的脸上打去。
秋茗自幼长在京城,也是女婢中的主子。雪倩从小陪着锦荣学习骑马射猎,比秋茗力气大了许多,一把抓住秋茗的手,稍一用力,就让秋茗呲牙咧嘴的叫苦不迭。秋茗恨恨道:“你以为你主子得宠了就想攀高枝了是不是。胜负可还没定呢,迟早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雪倩放开秋茗,冷冷的说:“我是错了,我不后悔,大不了一死,几年前在上京我就是个死过的人了。你别忘了,小主儿可是排单子里的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就当真不怕被王爷听到,到时就是拼了一死,我也要断了你主子的后路。”
“你。”秋茗倾了倾身子,看看雪倩阴冷的表情,不敢再多说一句。
天色微明,镇子上此起彼伏的鸡鸣唤醒了锦荣。她慵懒的翻了个身,身边少了什么。锦荣半睁着眸子,四处看看,不记得了。浑身的酸痛让她懒得起床,再翻回身,皮肤擦在光滑的绸缎被面上,冰醒了她。
允,身边少的是允。
掀起被角偷眼去看洁白上的暗红,她酒醉乱性的计划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成功了,可是被她占有的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