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宁跪下谢恩。武则天拍了拍床沿道:“延宁,你坐下。朕昨天看中了一个姑娘,你年纪不小了,朕把她封做你的王妃吧。”
武延宁依言坐下,沉默不语,武则天道:“朕看中的这个姑娘,是狄仁杰的孙女,今年十六岁,叫海棠。长得很漂亮,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又黑又机灵。浑身透着叫人喜欢的劲。延宁,你要同意,朕就下道圣旨。把洛阳城最好的王府赐给你。”
武延宁低着头,一言不发,武则天不耐烦道:“延宁,同不同意你说句话。朕没有逼你。”
武延宁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武则天大怒,“武延宁,朕要你去长安,你推三阻四。朕要赐婚给你,你……。”
武则天一看到武延宁眼中的倔强,怒气不由平息下来,“延宁,这么多年来,朕为你选了多少女孩,你总是不要,你要什么样的人?你说啊,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吧。”
武延宁道:“延宁已有心上人了,如果此生不能与她共携连理,延宁情愿终生不娶。”
武则天道:“那女子是谁?”
武延宁又是沉默。武则天凝视他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慈祥道:“下去吧,天气冷,多穿些衣服。叫你哥哥做好准备,三天后,与朕一起回长安。”
武延宁叩头退下。武则天阴沉着脸,婉儿忐忑不安的看着她,突然,武则天道:“婉儿,你说延宁爱上的女子是谁?”
婉儿勉强笑道:“奴婢不知。”
武则天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婉儿一惊,却听武则天又道:“是啊,谁都不敢说。朕早就知道了,他爱上了太平,可朕不忍心说破,他还是个孩子。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婉儿,你也去准备,朕想越快离开洛阳越好。朕昨夜又听到了重润和惠仙的哭泣声。”
婉儿不寒而悚,窗外的呜呜风声,听起来就像是悲哀的哭泣声。婉儿缩了缩脖子,第一次为李重润与惠仙公主的死亡感到后悔和恐惧。而她也深知,这种恐惧也深藏在武则天的心中。
珍娘伸手替武崇训倒了一杯酒,眼睛却看着武延宁。她听武崇训道:“延宁,皇上真的同意你留在洛阳了?”
武延宁微一点头。武崇训羡慕道:“延宁,还是皇上宠你。我也不想去长安,但我爹封了静德王之后,胆子越来越小,树扬的名曲中,她好象回到少女时代,宫中的乐班每晚在她寝宫的外围吹奏着催眠小曲。她似乎看到嫩绿的柳枝在薄薄的春阳下随风摆动,湖面的薄冰在层层的消融,淡得没有颜色的草慢慢从黑色而湿润的土地中探出头,放风筝的孩子在田野里奔跑,发出如银铃般的声音,她的心从浓重的悲哀中解脱出来,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武延宁吹了很久,远远传来宫殿的屋檐挂着的玉石风铃在风中的呜响,还有或远或近的打更声。太平轻声道:“延宁,三更天了,你回去吧。”
武延宁放下玉笛,转身面对太平道:“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带你到南方隐居。我们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在向阳的山坡盖一间草屋,开几亩薄田,我种地、养花来养活你。”
这样的话,太平曾经听他说过很多遍,但今天,她被他语气中的真诚感动了,她伸手握住武延宁的手,轻声道:“延宁,我知道你爱我,但我是你的长辈,不能嫁给你。”
武延宁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可以做你的丈夫吗?”太平凝视他半晌,坚定的摇了摇头。
武延宁失望的坐了下来,轻声道:“那我做你的情人吧。”他轻轻伸手抓住太平的手,太平没有拒绝。
安乐烦躁的摆脱了武崇训,一个人信步到了偏僻的观梅亭,这座建在半山的亭子在寒风中悚悚发抖,无数的梅枝伸进窗棂,亭内溢满了冷冷的梅香。也许没有预见到会有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还会到这里赏梅,所以亭内的火炉里只燃着微弱的火,向四周散发着极弱的热量。
安乐坐了下来,不时向外张望,梅林里非常安静,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她想:也许她不来了吧!
不久,她听到踏雪的声音,便兴奋的向外张望,天已灰了下来,雪又下得很大,她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目。但从身形上判断,似乎是一个女人,安乐很兴奋,一定是婉儿吧,她果然来了,也许是延宁有什么消息?
很快,那人进了亭子,一见她便愣住了,安乐这才发现原来是李隆基,她勉强对他一笑,他报以微笑,便脱了防雪的外衣,伸手用火钳拢了拢炉内的木头,火渐渐大了,亭内温暖起来。安乐有些拘束,便想离开。
却听李隆基道:“安乐,你在等上官婉儿吧?”
安乐一怔,却又点了点头,李隆基道:“皇上宣她去寰辰府评诗,一时她不会来的。”
安乐不知如何做答,呆呆的看着他,却见他抬头对她浅浅一笑,太平的心却激烈的跳动起来,她突然有种想扑入他怀中的冲动,那双眼睛中弥漫着情欲,似笑非笑嘴角堆满了引诱,甚至他的声音也是那样耐人寻味,那种懒洋洋的语调,让安乐的心陶醉了。
安乐告诫着自己,赶快离开这里,但她的心却背叛了理智,她坐了下来。红红的火光中,李隆基的手轻轻的抚着安乐细嫩、白皙的脸、脖子,最终进入她宽大的衣领内,他冰冷的手令安乐微微一抖,她仰头看着他,却什么都没看清,那张俊秀的脸模糊了,她在那手的抚弄下瘫倒在榻上,任由他宽衣解带,任由他爱抚、亲吻。她辗转反侧,迎合着他、配合着他。
当他们熄灭各自的激情,夜已经很深了,雪下得很大,安乐侧卧着,透过头发的间隙看他穿衣束带,他恢复得很快,几乎看不出他刚才与她的缠绵。李隆基穿好衣服,抚摸着安乐光滑的背脊和丰满的臀部,用奇怪的声调问道:“安乐,武崇训满足过你吗?”
安乐害羞地答道:“他……。”
李隆基打断她道:“别说话,安乐,你转身让我看看你。”
安乐依言转过身子,见他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她看到自己的乳头在微寒中渐渐的坚硬,不由有些害羞。忙起身穿衣,李隆基在旁欣赏她。侍她收拾完毕,他抱着她,轻声道:“安乐,偷情的滋味如何?你满足吧。以后你想我时便派人找我吧。”
安乐似乎中了魔咒般点着头,心中却回味着刚才的云雨快乐,而把到这里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至于李隆基为什么会在这样冷的天气到这个人迹罕至的亭子和她相会,她连想都没想。
安乐怎么知道李隆基自她进宫起便派人跟随着她,对她的一切行动了若指掌,她怎么知道李隆基对她垂涎已久,她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么晚武崇训都没有找她,李隆基早让自己的大哥李成器邀武崇训饮酒,他现在可能早已被酒宴上那些妖媚的舞姬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体内注满了甘露,她只知道自己刚才享受了人间最大的快乐,飘飘欲仙的快乐,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武延秀与随从缓缓的向洛阳行进,此时正是暮春天气,草长莺飞,一片春光灿烂,路旁杨柳依依,不时可见衣着华贵的游人,三三两两的穿行于繁盛的花木中,武延秀的脸上始终没有快乐。
三年的和亲生涯,他见惯了塞外的黄沙漫天和大漠孤烟,这样柔媚的春光中,他却找不到以往的幸福与快乐。
与突厥人的朝昔相对,他耳濡目染,渐渐有了塞外胡人的风格,他不时解下腰间的酒囊,饮着从塞外带回的烈酒。他的随从大多面带风尘,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与重回旧地的快乐。
武延秀却很失落,他的父母早已亡故,在洛阳他没有亲人,他觉得自己象一株没有根的野草,随风飘荡。
当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时,他呆住了,他从未见这样美丽的女人,那样的风情万种,我见犹怜,雪青色的纱衣衬得她的肌肤如玉一般光滑、细腻,一头乌油油的秀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插着几支玉搔头和金步摇。
武延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他看到她额头上那朵若隐若现的牡丹花胎记,他才明白,他看到了太平公主,那个传说中最美的女人。她的神情很冷淡,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她站在那丛随风飘扬的柳枝下,淡淡的阳光在不断的进行光影交换。
武延秀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很快,一个大红的身影出现在太平身边,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一回眸、一举手都带着对太平的深情,武延秀从未对男子动过心,但他却被这个男子打动了,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让人不自禁的想亲近他。
武延秀呆立了很久,才认出原来那男子竟是武延宁,三年未见,他长高了,长得更潇洒、更英俊,也更出类拔萃了,他脸上的稚气已渐渐褪去,一种成熟的男人的稳重不时出现在他神情间,武延秀有些嫉妒的想,他也许更吸引女人的注意了。
武延秀正想上前,却见武延宁轻轻扶着太平走向洛河旁一艘普通的小船,武延秀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们脚步,他们很亲密,不时低声议论着什么。
武延秀见太平不时侧过脸注视武延宁,她的脸上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情,尽管她看的人不是他,但他的心仍被她目光中的温柔所感动。
很快,他们上了那艘船舱周围挂着纱帘的小船,武延秀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岸边,呆呆的凝望着船舱里的武延宁和太平,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一阵悦耳的乐曲缓缓吹起,太平抚琴相伴,那缠绵、清幽的乐声让岸边踏春的人群驻足聆听,武延秀听得呆了。
直到乐音消失,才清醒过来。河里空荡荡的,只有微寒的风吹起那一圈圈的涟漪。武延秀有些惆怅的回过身,无意中却看见临淄王李隆基神色复杂的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洛河对岸,不知在想什么。他脸上的神情冷酷而无情,让武延秀不自禁打了个寒战,他偷偷的避开他,挥手向随从示意,逃一般的离开了洛河。
武则天看着英气勃发的武延宁,有些感慨的说:“延宁,你长大了,朕三年都没看到你和太平了。”
武延宁笑道:“皇上,延宁来接您回洛阳,其实在延宁看来,皇上几乎与三年前一模一样,这三年的岁月在皇上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迹。”
武则天道:“延宁,你不用安慰朕,朕知道自己老了,即使是朕也无法逃过岁月。太平好吗?”
武延宁道:“公主很好,公主在洛阳等侍皇上。她请人修了一座宫殿,在您的寝宫附近,那里挂满了皇上最喜爱的紫水晶做的风灯,园中种满了奇花异卉,更妙的是,公主命人开凿了一眼活泉斜斜从园中蜿蜒而过,在园的正中,是一个水池,种了几棵天竺的金莲,皇上,那莲花很快就要开花了,您回到洛阳便可看到。”
武则天笑道:“听起来很美,朕也想快点回到洛阳,可在回去之前,朕要去乾陵,去看看先帝和太宗皇帝。延宁,你陪朕去吧。就你一个人,朕想安安静静的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