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皓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安慰她,“没事儿,晚晴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会帮你的。”叉子搁汤碗里,反手从后面裤袋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喏,你拿着,去给你姐买点衣服吧,再买点营养品,等她醒了用得着,我帮你守着这儿。”
三百元钱,可能对他而言是九牛一毛,但仗义之心不是人人皆有,也有那坐拥财富一毛不拔的人,危难时,有人雪中送炭,伸出援手,把她们姐妹从没顶泥潭中救起,那种感觉说是以命相抵都不为过。
晚晴受尽世态炎凉,此时此刻更加深有感触,视线即刻模糊成一片,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点点滴滴洒在地上,她却不抬头,接过纸钞,就势朝俞皓鞠一躬,“俞皓哥哥,谢谢你,我去去就回。”
还有一句话,晚晴没有说出口,但她已经在心里默默立了誓——等她有能力的那天,她一定报答今天帮过她的这些少年。
说罢,不等俞皓反应,晚晴一路快步小跑,往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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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事步子急,晚晴埋头冲下一楼,孰料,一个没注意,与人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撞得东西飞出去,“哐啷”掉在地上。
撞飞出去的东西是一副深茶色太阳眼镜,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幸&运的是恰好镜片朝上没有摔坏,否则不知道该赔多少钱。
暗呼一声好险,晚晴将将攀住楼梯扶手,顺目望去,那个被她撞的人反应不慢,惯性作用,错脚往下连踩好几个阶梯,最后退到楼梯转角,一手抓&住扶手,稳住身形。
视线内挤满高级质料做的衣服,晚晴不敢对上那人的面容,怕惹事难缠,耽误她的办事时间,因而,她隐忍那种撞到透不过气的疼痛,放低姿态,低头鞠躬,一个劲赔礼道歉,希望对方看在她主动道歉的份上,消气,不要追究。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跑快了点儿,一时没看清楚,撞到您了,您没事吧?”
晚晴边柔声道歉,边一溜小碎步跑向眼镜的方向,拾起它,交给眼镜的主人,他亦是同时伸出手。
一交一接之间,目光不免与那人相触。
视线乍然交错,晚晴不禁猛地一悸,好似冷不丁被锥子扎了一下。
好俊美的男人,好冷漠的神情,好高高俯瞰的气势。
令晚晴心悸的并不是这三样,而是他的眼睛和眼神。
那双极黑极深的眼,仿佛行走于一条没有光亮没有尽头的深深隧道;又好似暗夜的悬崖边,在夜色的掩护下,设了一个陷阱,专等人一着不慎,跌入深渊。
人常说眼有神才美,可见眼神对人的重要性。
这个人的眼有神,却是太过有神,锋芒锐利,像出鞘的宝剑,径直刺来,令人生畏,无所遁形,即使没有做过什么,也要退避三舍。
晚晴不由得暗暗嘀咕,怪不得这个人大晚上要戴深茶色的太阳眼镜,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想办法遮掩这么教人不舒服的锐眼。
“幸好,没有什么问题。”晚晴轻柔浅笑间,深茶色太阳眼镜被很快拿走。
戴上深茶色眼镜的那刻,神奇地,男人的气势顿时收敛,变得低调平和,像宝剑入鞘。
他应该是个寡言少语的领导者,晚晴如此想着,道歉了好多句呢,他一句话都没接。
男人神情冷淡,以颔首作为回答,他似乎也无意纠缠于小事。
晚晴正乐得如此。
一上一下,无形中有了默契,彼此擦身而过,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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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停,燠热尽散,凉风宜人。
灯光下,路面湿亮亮地,医院外的街道有些冷清,行人三两个走着,连出租车也不多见,晚晴在路边等了十分钟才拦到一辆出租。
坐上车以后,晚晴说去里仁桥,引得司机师傅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里仁桥过桥即是巷店街,搭车人说去里仁桥是比较婉转的说法,实际上去哪里,大家都知道,但师傅人很老实知趣,没问晚晴什么闲话。
公立医院离里仁桥不远,在起步价之内,晚晴十分钟后下车,接着她步行过桥到了巷店街。
夜晚是巷店街的黄金时段,往常的这个时候,生意兴隆,家家洗发店铺里的灯光连成一片,照得整条街锃亮,丝毫不比繁花闹市区的灯光差。
那是往常,今天的巷店街没有一家营业,全部关门,仅有的几盏路灯也好像被人拉了闸,一条街放眼望去黑灯瞎火,黑黢黢的吓人。
眼前怎么回事,稍微一想便明白。
王国安的手下六癞子开&枪,虽然没打中程自洲,但性质严重,参与其中的男孩们个个有家庭背景,其中俞皓还是省委书记的儿子,此事不能善了。
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抓王国安那批人,势必会顺带清理整顿巷店街。
谢成坤他们走后,市公&安局迅速出动警力,进行突击扫荡,正在营业的店铺,无一漏网,店里的姐啊哥啊的,全被铐走,路灯顺便切断。
所以,晚晴到的时候,巷店街全黑也不足为奇了。
换做一般女孩子,独自一个人走黑漆漆的街道,而且还是一条臭名昭著的街道,胆小点的,来个背后风吹颈,恐怕要叫着鬼逃跑了。
晚晴却不是这样。
她极沉稳,极冷静,在她看来,鬼比人可爱多了,她愿碰见鬼,也不愿碰见人,再说了,这里连续发生两件大事,出动公&安狂扫,往日的牛鬼蛇神多半要避一避风头,不会再往枪口上撞。
因此,现在的巷店街安全得很,晚晴打赌,今晚睡在街当中,都不会有人来抢。
谨慎使然,晚晴脚步又轻又快,尽量挨着店铺边沿走,借助建筑物的阴影使自己藏于黑暗中。
到路中段拐弯入巷的地方,晚晴停了下来,遥望前方的老公房。
三排老公房零零落落亮着灯,黯淡夜色下,宛如三只蹲在泥沼内的癞蛤蟆,丑陋且恶臭。
房子几年前就该拆,如果不是这些个亮灯处居住的钉子户的话,留不到今日。
而他们都不是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