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芳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赵春月脸色的改变而有所好转，是谓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阿芳啊，你知道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家庭的产业有多辛苦吗？”

“媳妇什么都不懂，也不能替你分忧，实在是惭愧。”苏芳战战兢兢的说了这句，算是应景。

“我再强也有变老的一天，现在感觉啊大不如前了，才开了几个会议而已，就腰酸背痛，哪像阿军爸爸好的那个时候啊，熬起夜来，几天几夜的都和没事人一样。”

“是啊，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妈是女强人呢。”

“现在阿军也快25了，也该是收心的时候了，如果你们两个有了孩子，就能够激发他的责任心，要不整天还像个孩子一样，让人替他操心。”

苏芳算是明白过来了婆婆的意思了，早在医院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依婆婆这好胜的心理，看见比自己小一岁的老同学都抱上了孙子，她又怎么心甘心情愿落人与后呢？

“你和阿军每晚都有在一起吗？”赵春月的声音很轻，像是附在苏芳耳边细语，听得苏芳面红耳赤的，只得微微点点头。

“那有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赵春月的声音依旧不愠不火。

苏芳红着脸摇了摇头。

赵春月叹了口气，朝身后的沙发靠了过去，眉头又拧成一个川字。

房间里安静极了，这种安静到让人害怕的感觉，让苏芳感觉无法呼吸，她微微感觉嗓子有点痒痒的，想要咳嗽，可是她不敢，只能拼命忍着。

真希望这时候张家军可以来敲门或是任何一个人闯进来，结束这要人命的窒息感觉吧。

赵春月仿佛陷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好像已经忽略了苏芳的存在，眉头不时轻扯，不时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什么。

“叮呤呤――”突然响起的电话声音让本来就小心翼翼的苏芳更是吓了一大跳，看到婆婆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连忙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苏芳听了一会，然后转过身体，冲着赵春月喊了一声，“妈，是找你的。”

赵春月没有讲话，只是轻轻点了个头，示意苏芳将电话拿过来，然后放在耳边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苏芳，吩咐道，“你先下去吃饭吧。”

“是，妈。”苏芳退出赵春月的房门，在迈出房间的那一刻，感觉浑身像被脱了皮一样的难受和不自在。

张家军迎上来，轻轻搂住苏芳的腰，“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你想哪去了，只是拉拉家常而已。我们回房间吧？”

赵春月对着电话简单回复了几句，然后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吴医生吗，你着手安排一个从董事到员工集体体检的活动，噢？对了，到时叫阿军和阿芳过去帮忙，顺便也一起作个身体检查吧。嗯，好，就这样，辛苦你了！”赵春月放下电话，若有所思的拨弄着中指上的戒指。

“苏芳，被孙悟空念了定身咒啦？你手机响很久了耶。”方小芸推了推正在失神的苏芳，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什么？什么响了，响了你处理好了，推我干什么？”苏芳没好气的回复，还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眼角，仿佛那里有泪珠似的。

“拜托，那是你手机在响啦，你以为什么在响？”方小芸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看在帮过她的分上，不与她计较这点小细节问题。

苏芳没来由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匆匆忙忙的拿着手机进了操作间。

“你以后没事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苏芳连问都没有问对方是谁，就径直冲那边吼起来了。

“可是，我，我忍不住，阿芳我想你了，我想见你，现在，马上！”一个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语气之中满是祈求。

“可是我在上班。”苏芳的心像被什么给击中了，隐隐的疼起来，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我等你，一直等到你下班为止，就在你家门口。”

“嗯。”苏芳轻轻应了声，继尔有些失神的放下手机，转过身才发现窗外不时下起了雨，她轻轻推开窗户，将手伸了出去，冰凉的雨珠落在她白晰的手掌上面。

她的心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想到他刚才说得那句话，“我等你，一直等到你下班为止，就在你家门口。”

晨婉刚站起来准备去倒杯水，突然看见苏芳像发了疯一样从里面操作间冲了出来，差点将她撞倒。

“晨婉，帮我写一个请假条，我有急事，要马上回家。”话音才落，人已经飞奔下楼，消失在过道的尽头了。

“苏芳受什么刺激了？“于艳青从门外进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珠，一边向里面的两个人问道。

晨婉和方小芸全都莫明奇妙的摇摇头。

晨婉从柜子里拿出一张信纸，准备帮苏芳写临时的请假条，等马文娜来了，就交给她，方小芸一把扯过信纸，“哎呀，马上就要下班了呀，还请什么假，和小马打个招呼就好了，请假还要扣钱的哎。”

于艳青也接了话茬儿，“是啊，这年头真是出问题了，赚得越多的人越扣得少，赚得越少的人却处处要被扣钱。”

方小芸和晨婉同时把身体转过去看小说书，于艳青又要开始讲她的苦难经了，每天听一遍，比祥林嫂还要准时和耐性，可害苦了听众，陈词滥调害人不浅噢。

苏芳将车子开进自己临时租住的小区门口，也顾不上拿雨伞就往家门口奔去，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影正昂着头看着她住的那个房间，一动不动，浑身已经被雨淋湿，可是仍然倔强的挺直了身体，朝那个方向仰望。

慢慢靠近那个身影，苏芳渐渐觉得眼前模糊起来，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心一阵阵被生生撕扯着，痛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所有准备好的防备和冷漠，所有的无所谓在瞬间被击败。

芳苏努力哽咽住嗓音，喊出了那个名字，“军哥。”

张家军听到这一声之后，身体轻轻颤抖了几下，然后好似慢镜头回放一样的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