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再看了c一会儿,完全满意之后才拿出手机来,按下了快拨。
“可以了。通知他们来迎接。”他挂了线后又拍一拍前座的椅背。看不见脸的司机会意了,开始把货车驶离金融区。
进入热闹的苏豪夜店区。这里原本只是中产家庭的住宅区,但因应在邻近中央圈上班的政经人员需要,近几年渐渐被各种高级食肆与酒吧进占,已经开发成娱乐消遣的地区。无法抵受暴升租金的居民都几乎搬光了,楼上的住宅大多变成广告设计之类创意产业的办公室。
在车子上,c跟青年一直没有眼神接触。
货车在苏豪南区一家台湾料理店后面冷清的横街停了下来。青年马上把车门打开。
已经有另一辆全黑色的七人休旅车停在货车旁边,早就打开车门迎接。c不用等待指示就跳下了货车,迅速换乘休旅车。两辆车子马上关门,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开走。
在休旅车里等待c的有三个男人,全部都比c高大一个头以上,看那撑得衣服胀起的身体就知道都是狠角色。一个的左边腋下鼓起了一块;另一个的大腿上横放着没有肩托的短管霰弹枪。
但是没有武装的第三个男人明显才是头目。
那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反而衬得他那双三角眼更凶厉。他一直在盯着c。c也淡然地回视男人。
那个佩手枪的部下拿来一个手提的金属探测器,在c身上来回探查了三次。然后他又拿起另一个仪器,同样往c身上检测。c知道,这是探测他身上有没有非金属的发信装置。
没有任何警号。
这时那个头目才开口。
“还有一段路。请放心。只要你不弄什么花样,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他顿一顿又说:“在谈判完成之前的这几个小时里,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你的安全。”
(bsp;“我当然明白。”c以事务性的语气回答。“这是我的专业。”
休旅车经过南面大桥,穿越西田区的住宅地带,前往廉价夜店林立的万町区核心。
车子沿途并不是直线行走,好几次往横街支道兜了一个圈子,才返回原路继续前进。速度也时快时慢。到了十字路口,车子在红绿灯转变前的一刻才加速越过去,后面并且有两、三辆协助的车子停在灯位前,阻止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跟踪者。这全是反跟踪的专业技术。
休旅车离开了万町,接着又转往西北的门谷区,一直保持在热闹车多的街道上行走。门谷区热闹一如白昼。车子在车丛之间不断换线穿梭。每次转弯都不打指示灯号,令人无法预知它的去向。
在门谷区的一条天桥底下,是一片排列着二十几个小吃摊位的夜市。上头架满了从附近楼房偷接过来的电线,像蜘蛛网般向四方延伸。满是污水渍的柏油路面反射着灯泡的黄光。
休旅车停在一个臭豆腐摊位旁的窄巷里。那三个人护送c下车,又再换乘停在巷内的另一辆不同牌子和型号的灰色七人车。然后又再驶回万町区的方向。
他们就是这样,迂回地行走了一个多小时。
那个戴眼镜的头目似乎满意了。他向前座的司机轻声吩咐了一句。车子走上高速公路直往西南方向而行。
在车厢里,那头目的脸变得比较轻松。他瞧着c。
“我早就听说过你这种人。”他微笑。“想不到会有人靠当人质来吃饭。”
c友善地回答:“这不是任何人都干得来的工作。不过如果顺利的话,倒是非常轻松。”
“过去你有遇过问题吗?”
“如果有的话,你今天看见的就不是我,而是我的‘组织’里另一位同僚。”
“我想确定一下……”那头目脱下了眼镜,凝重地注视着c。“今晚……假如我们的老大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可以干掉你?而你的人不会找我们算帐,只会去找‘竹内组’?”
“这是早就说好的安排。”c好像只是说着一宗平常的生意。
今夜是“联义帮”与“竹内组”停战谈判的日子。这两股黑道势力为了垄断建筑工程的矛盾,已经开战三个月了,彼此都不想战争再延长下去——流血的代价太大了。
然而问题是双方仍然处于交战状态,两个老大都互不信任。两边各带大量人马到中立地带谈判,是不可行的事情——没有一个中立的帮会愿意提供这样的地方,因为假如谈判破裂,可能马上爆发火拼。
于是双方同意共同雇用c。
一切都安排好了。和谈今夜在“竹内组”的势力范围内进行,“联义帮”的老大林阿细,只会带几个保镖前去跟竹内组长会面;而在谈判期间,c就受雇充当“职业人质”,由“联义帮”的人——也就是现在这辆车子里的这位头目——看管,以保障林阿细的安全。
如何保障?c所提供的服务协议是这样的:万一林阿细在谈判里有什么不测,无法安然回来,“联义帮”就可以马上杀掉c;关键是c的死亡,责任不是落在处决c的“联义帮”身上,反而将会落在杀死林阿细的“竹内组”那一方。c的“组织”将会向“竹内组”展开无情的报复。
换句话说,c就是为林阿细买的“保险”。跟一般保险不同的是,赔偿的并非金钱,而是暴力。
这个收费绝不便宜的特殊服务,c的“组织”过去已经提供过多次。当然不是每一次都顺利。最初曾经有一次,一个黑帮“鬼爆联合”冒险犯规,把前来谈判的敌对老大杀掉了——c的其中一位前任于是就为了抵命而死去。
最后结果是:“鬼爆联合”的组长、副组长和几个高层干部全部在一个月内被刺杀,帮会被逼解散——这种猛烈的行动,不单是为了复仇,也为了维护这个特殊服务的信誉。
在这个可怕的例子之后,从来都未有其他“雇主”再敢撕破这份“保险”。
“假如我的老大真的出了事……”那头目用领带抹着眼镜。“要我把你这不相干的人干掉,可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你们‘联义帮’也是有付钱的。我的命在这几个小时已经租赁给你们。”c很冷静地说。“你没必要感到不好意思。”
那头目戴回眼镜,凝视着c,眼神中有敬佩之情。
他们没有再说话。
车子过河后离开了高速公路,往西驶向市郊地带。
再过半小时,车子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座荒废的工厂。
(bsp;他们下了车。工厂门前有拿着自动步枪的两人守着。头目和两个手下带领c走进去。
那是一家本来生产木材的小工厂,只剩下一部已经破废的机器。在东滨市还只是一个小村镇的时代,有许多像这样的家庭式工厂散布在外围郊区。
工厂里面有四个“联义帮”的人马,本来围坐在唯一的桌子前赌扑克牌打发时间,知道头目来了都散开,各自拿着枪守在工厂的四角。
头目亲自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