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将糖浆倒在松饼上,替蛋洒上盐和胡椒。切片的火腿覆盖住半个盘子。柔安看着山般高的食物,再望向他钢铸般的身体。她试图想象需要耗费这么多热量的劳力工作,对他感到更深的敬意。
“吃吧!”他低吼着。
她拿起叉子服从命令。曾经她无法办到,但她学会控制情绪便能让胃安定下来。秘诀就是细嚼慢咽。通常等别人用完餐,她也吃了一半,这就足够了。
这次也不例外。当维克吃饱往后靠,柔安也放下叉子。他深长地望向她的盘子,像是在计算她吃了多少东西,不过还好他并未逼她。
早餐后他载她去酒吧。租来的车孤单地置于停车场,显得格格不入。休息中的牌子斜挂在酒吧前门上。在白天里酒吧显得更破旧。
他煞车停住且,扬起一阵灰尘。柔安摸索着车钥匙等待尘埃落定。“谢谢你的早餐,”她打开车门滑下货车说道。“我会转告露西等你回来。”
他下车陪她走向租来的车,站在车门边让她无法打开。“关于昨夜。”他说道。
惊惶充满了她。老天,她无法听这件事。她插进钥匙打开门锁,希望他会接受暗示让开。他没有。
“怎么样?”她竭力保持声音稳定说道。
“它不该发生的。”她低下头。它是她一生中发生过最美好的事,而他却希望它不曾发生过。
“该死,看着我。”如同昨晚他捧住她的脸让她面向他。他的帽子低垂至前额,遮住眼睛。但是她仍可看出他眼中的阴郁。他非常温柔地用拇指轻触她的双唇。“我没有烂醉,但也喝了不少。你是个处女,我不该设下回家的条件,我很后悔对你所做的事。”柔安将脊柱挺得笔直。“我也有责任。”
“不一样。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我确实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她无法躲避那坚定的绿眸,就像昨夜她在他面前剥光衣服,现在却是感情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她的下唇颤抖着,她迅速制止它。否认也没有用,昨夜她的行动已经证明他是对的。当他提供她喊停的机会,她却要求他继续。“我对你的感觉从不是秘密,”她终于说道。“你只要随时弹弹手指头,我就会飞奔而来任你为所欲为。”她挤出个笑容,虽然不太成形,至少比哭泣好。“这一点都没改变。”他搜寻着她的脸庞,试图穿破她漠然的表情。“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否回去并不决定在于你上我的床。你不必把自己当成妓女,好替露西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她无法控制她的畏缩。她脱开他的手,再给他一个更紧绷的微笑。“我懂,”她强迫自己用残余的平静说道。“我不会再来烦你。”
“该死的你不会,”他怒道。“你烦了我大半辈子。”他倾身向前对她吼道。“在同一个房间你都会碍着我。你连呼吸都碍着我。”他焦怒地拉她入怀,用嘴罩住她的唇。柔安惊讶地无法有任何反应。她只能站在他怀中,在他的需索下张开双唇。这个吻亲密深长,他的舌抵着她移动,她的身下察觉他的坚挺抵住她的腹部。
他如同攫住她一般突然地放开的。“现在回到露西身边,告诉她任务已经达成。是不是要告诉她你怎么办到的就由你决定。”他打开车门待她入内,深长地俯视着她。“而你该死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平稳地说,关上车门大步走回货车。那晚当柔安筋疲力竭地回到自家车道前,她大声地对主屋里的通明灯火申吟着。她希望每个人都睡觉了,她才能够重新武装自己面对将要来临的质问。她甚至期望能像昨夜般睡得安稳,不过却不太可能。如果她无法入睡,至少她能回味他的吻和触摸,他的裸体抵着她,进入她的醉入时刻。等到她平静些后,她会再去想其他的,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和他不愿意再要她的事实……但是后来他为什么会吻她?她累得无法思考,可以等到以后再来分析。
她打开车库的自动门,当她的头灯扫到停在她车位的汽车时她踩下刹车。她叹口气。又是嘉琳趁柔安不在时把自己的车子停在里面。车库只有五个车位,分配给露西、柔安、萝莉、哈伦和瑞格。洛克和嘉琳应该把车子停在外面,但是嘉琳习惯看见空车位便乱停车。
柔安将车子停在外面,疲惫地拿起小行车箱下车。她想要从外面的楼梯溜回房间,但是出门前她把落地窗锁上了。她只得从厨房进去,希望能不引人注意地溜上楼。她没那么幸运。当她打开厨房门,梦莉和哈论正坐在桌前大啖泰丝的椰子蛋糕。他们都没换上睡衣,表示他们正在小书房观看大电视。
萝莉猛吞下口中的食物。“你找不到他!”她喊道,因柔安独自回家而兴奋。她狡猾地看柔安一眼。“你没有尽力去找,对吧?我不会说什么的。反正我想露西是疯了。她到底为什么要他回来?我晓得柏理没有逮捕他,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有罪,只是没办法证明……”
“我找到他了,”柔安打断她。她累得头疼,想要缩短被质问的时间。“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但是他会在两个星现内回来。”萝莉脸色尽失,张嘴喘息看着柔安。她说道:“柔安,你怎么这么笨?”她尖叫道。“你不知道你会失去什么吗?这一切原本是你的。但是露西会把所有东西留给他,你等着瞧好了!那我们呢?我们都会在床上被谋杀,就像可怜的洁茜……”“洁茜不是死在床上。”柔安疲惫地说。“别跟我耍嘴皮子,你知道我的意思!”
“维克没有杀她。”“警长是这么认为的,我确信他比你要清楚!我们都听到他说他会不择手段摆脱她。”“我们也都听到他说要跟她离婚。”“萝莉说得对,”哈伦皱着眉插进来说道。“我们不清楚他会干下什么坏事。”
通常柔安不会争辩,但是她累坏了,自从发现维克以后她的神经便绷得很紧。“你们真正担心的是,”她平淡地说。“他会记得你们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拒绝他,而他会要你们搬出去祝”
“柔安!”萝莉愤怒地喊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能做什么?包庇凶手吗?”
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们的立场,她也累得不再尝试。等维克回来让他去处理。她只剩些许精力为前景感到一丝兴趣。要是他们觉得以前的他很吓人,等到他们发现要面对什么样的人再说。他变得更坚毅有力了。柔安留下萝莉和哈伦将怒气发泄在蛋糕上,拖着身子爬上楼梯。露西已经上床。这些天她很容易疲倦,九点就睡觉了。又一个健康衰退的征兆。早上会有足够的时间告诉她维克要回家了。柔安希望自己至少能补充一些睡眠。
希望落空了。数小时后,柔安看着时针爬向两点钟位置。她的双眼因缺乏睡眠而刺痛,脑筋团疲累而无法思考,但睡意仍无意降临。
她度过无数这样的夜晚,在漫漫长夜中等待等明。所有治疗的书籍都建议失眠者起床,不要让床成为沮丧之地。但柔安早已养成这种习惯,却毫无效果。有时她阅读或玩着单人纸牌,但绝大多数时间她会坐在黑暗中等待。
她现在便是如此,因为她累得无法做其他的事。她蜷在一张塞满椅垫的双人座中,它是五年前的圣诞礼物。要是没有它,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她进入瞌睡状态时至少会坐在椅子上。冬天里她会裹着最轻柔的毛毯望着夜色爬过窗前,但现在是夏天,她只穿着无袖薄睡衣,不过下摆仍包住她的光脚。她打开落地窗,倾听夏夜舒适的声音。一阵雷雨掠过远处,她能看见闪电描绘出紫色的乌云。然而距离过于遥远,雷声在她耳里只是一阵微弱的低吟。
如果她必须醒着,夏夜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把失眠和其他情况相比,她情愿选择失眠。
当她睡着时,她从不知道会在何处醒来。
她不认为她离开过大屋。她的双脚从未弄脏过,但她依然悸于想到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四处游走。她也阅读有关梦游的书。人们显然能在睡眠状态中上下楼梯,甚至与人交谈。这并不能令她感到安慰。她要在睡着之处醒来。
要是有人曾经看过她夜游,他们也从未提起。她不认为每次她睡着就会梦游,但她也无从知悉。她不想用她的问题令人家紧张。大家知道她失眠的困扰,也许有人看见她在半夜里出了房门,以为她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忽略了。要是大家知道她梦游……她不愿意毫无证据就怀疑别人,但是她不信忍家里的某些人。有人会恶作剧的可能性太高了,尤其是嘉琳。嘉琳在某些方面很像洁茜。只不过洁茜想得深,脾气比较暴躁。嘉琳却不细密,依据冲动行动,但不会勃然大怒。大部分时候她显得烦躁而不快乐,也想要让大家不愉快。她想要从生命中得到的却要不到手。柔安不认为维克能和嘉琳相处。
想到维克就令她想起这一天是如何开始的。她的思绪从没有离开过他太久。
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不擅于分析男女关系,因为从来有过这种经验。她只知道维克很生气,有点醉意。要是他没喝酒,也许他不会压迫她,但事实上她会毫不反抗地跟他上床。这种情况实在令人感到屈辱,但她内心深处却为这个机会而狂喜。
她不后悔她所做的事。要是下半辈子她不能得到幸福,至少她曾躺在维克怀中,知道和他做爱的滋味。痛苦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但却无法掩盖她所感受到的喜悦和最终的满足。酒精可能导致第一次,甚至第二次,但是其他次呢?当半夜第三次他伸向她时,他一定已经清醒了。还有黎明前的第四次。她仍因她的求爱而酸痛,夹带着体内深处的温柔,令她回忆起那些时光。
他不是个自私的爱人。他也许生气,但仍在释放自己之前满足她,有时不只一次。他的手和嘴温柔地在她身上移动,小心不增加她因接纳他而产生的痛苦。
然而他溜下床,留下她一个人在廉价的小旅馆里面。宛如她丑陋得让他醒来后一溜烟逃走,而不愿意叫醒她。至少维克留了一张纸条。至少他回来找她。不必让她单独去寻找她所租的汽车。
他说她为露西表现得像个妓女。他说她一生都是他的麻烦,令她最为伤心。不论如何,她总是认为洁茜死前的数年书最甜蜜的日子,因为她有维克做为她的朋友和英雄。洁茜死的那一夜,她明白他对她感到抱歉几乎令她痛不欲生,但回忆仍是甜蜜的。现在她发现自己一开始就在愚弄自己,令她屈辱至极。仁慈不是爱,耐心不等于关怀。
他表明了等他回戴家之后,她不必期望他会继续跟她做爱。那只不过是一夜风流。他们之间除了是表亲之外,没有任复关系。但是他吻了她,告诉她她什么也不知道。他明显地勃起了。自从那一夜,她已经十分熟悉他的坚挺。如果他不要她,他为什么会那么坚硬?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仍然气愤。
她蜷曲在椅中,望着闪电想着维克,在接近黎明时她终于进入瞌睡状态。
萝莉指挥着她的全家进入餐厅,这难得的情况显然是她觉得需要支援。经过和往常一样不安的一夜,柔安已经到过露西的房间,跟她报告好消息。今晨露西的动作显得比较有精神,脸颊也较有血色。她扬起眉毛讶异地望着早餐桌前坐满了人,对柔安挤挤眼。
早餐是自助式的,因为平常鲜有两个人同时一起吃饭。柔安替露西和自己盛了食物,回到桌边坐下。
萝莉等到她们开始吃东西才发难。“露西,我们大家谈过了,我们希望你重新考虑要维克回来主管事业的蠢主意。柔安做得很好,我们实在不需要他。”
“我们?”露西望着她妹妹质问道。“萝莉,我很感激你们过去十年来的陪伴,但是我想我得提醒你这是戴家的事,我和柔安是这里唯一的戴家人。我们讨论过了,也同意要维克回来取回他应有的地位。”“维克不是戴家人,”萝莉刻意指出。“他是个谭家人,我们的家人。戴氏庄园和戴家的事业应该是柔安的。留给她才是正确的。”用任何方法将维克排除,柔安想道。萝莉宁愿要她自己的亲人继承一切,但是柔安显然是第二个选择。萝莉认为自己可以操纵柔安,但维克却不然。柔安明白这才是反对的重点,而不是什么害怕维克是凶手。所有的事都归根于金钱和安逸。
“我说过,”露西重申。“柔安和我同意这件事。”
“柔安一碰到维克就昏了头,”哈伦替他太太帮腔。“我们都知道你不能信任她对这件事情的判断力。”嘉琳倾身向前,因嗅到麻烦的味道而双眼发亮。“不错。我好像记得洁茜在厨房逮到他们两个在亲热。”洛克抬起头对着他妹妹皱眉头。在萝莉的一家人中柔安最喜欢他。洛克本性善良,有固定工作。他无意永远待在戴家,只是暂住好省钱建造自己的房子。他和他的女友准备今年结婚。他比他的父亲瑞格有主见,他爸爸老是让他妈妈兰妮主导一家子的事。“我想这扯太远了。”洛克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兰妮问道,倾身看着她儿子。嘉琳因煽起火苗而满足地微笑着。
“因为维克不是个偷腥的人,我很高兴他要回来。”莫莉和兰妮一起怒视着叛徒。洛克不管她们,继续吃他的早餐。
第十章柔安专注在食物上,极力避开交谈。嘉琳会乐意见到她回嘴或不安。嘉琳没有洁茜那种一针见血的功力。但也许是柔安的反应改变了,柔安只觉得嘉琳烦人。
烦人的语言攻击持续地进行,梦莉、哈伦和兰妮轮流提出辩解反对维克的归来。瑞格不感兴趣地离开,洛克则用完早餐上班去了。
柔安专心吃东西甚少发言,露西则不动如山。要维克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柔安不必担心露西会改变主意。
当柔安告诉她好消息时,露西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她不停地发问,他看起来如何,有什么改变,说了什么话。柔安说他仍然有些愤恨时,她并未显得不安。
“当然他会有怨气,”露西说道。“维克从来就不是哈巴狗。等他回来我能想象他有许多话要对我说。那不怎么入耳,但我猜我得听完。不过我很讶异他那么快就答应了。我就知道只有你说的话能让他听过去。”他不是听她说话,而是和她做了个交易。当她照做时,他不得不遵守承诺。她现在才怀疑他提出条件时,根本指望她断然拒绝。
“告诉我他看起来怎么样。”露西再度说道,柔安尽力形容他。她透过爱意的描绘正确吗?别人会觉得他没有那么强势有力吗?她不认为如此。
萝莉并不欢迎他的归来。柔安以为那是她的伪善。在洁茜死前萝莉总说他是她最钟爱的侄孙。然而她错在没有为他辩护反而攻击他,她知道他不会忘记的。
“他要睡在哪里?”嘉琳慢吞吞地说,打断她的祖母好丢下那一颗炸弹。“就算我睡的那间套房以前是他的,我也不会放弃它。”
效果跟她所预期的相反,沉默弥漫在餐桌上。洁茜死后,露西重新装潢了房间。当兰妮一家人搬进来时,嘉琳马上宣称她不在乎而霸占力量它。
只有露西的房间和它一样大。梦莉和兰妮占用了两间较小的套房。柔安和洛克的房间虽然宽敞卫浴齐全,但却不像其他套房有起居室。其他剩下四间附有浴室的单人房。这虽是个小问题,却相当敏感。柔安知道维克不在乎,然而他明白它的涵义,如何用它来做为地位的象征。
“就算他不要住,他也不见得喜欢有人睡在那里。”兰妮困扰地望着的女儿说道。
嘉琳怒吼着:“我才不放弃我的房间!”
“要是维克点头你就得搬出来,”露西坚定地说。“我怀疑他会在乎,但是我要大家明白他说的话就算数,不得有争论。明白吗?”
“不!”嘉琳暴躁地说,把餐巾丢在桌上。“他杀了他太太!那不公平,他就这样回来接管一切……”
露西的声音像鞭子一样刷过。“我要大家明白另一件事,维克并没有杀害洁茜。如果我再听见有人提起,我就要那个人立刻搬出这间屋子。我们并没有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支持他,令我深深地感到惭愧。他回家时会受到欢迎,否则我要知道原因。”
接下去一片沉默。柔安确信这是露西头一次提到要赶去任何人,她十分重视家人,她的威胁显示维克的归来对她有多么重要。不管是出于爱或是罪恶感,她完全支持维克。
满足于她的话被听了进去,露西优雅地用餐巾擦擦嘴。“房间的问题不容易解决。柔安,你认为呢?”
“等维克回来让他决定,”柔安答道。“我们无法预测他要什么。”
“那是实话。我只是想要替他准备好。”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他也许宁愿我们如同往常一样,不要大惊小怪。”
“我们才不会替他举行宴会,”萝莉恶意地说。“我不知道镇上的人会怎么说。”
“要是他们知道轻重,什么也不会说,”露西说道。“我会立刻向大家声明如果他们重视我们的友谊,他们会礼貌地对待维克。”
“维克,维克,维克,”嘉琳猛烈地说:“他有什么特别?我们呢?要是你确信柔安不能处理,为什么不把一切留给洛克?我们跟维克一样是你的亲人啊!”
她跳起来冲出餐厅,留下一片沉寂。就连萝莉也为这顿大胆的抢自而不安。
柔安强迫自己再吃一口才放弃。看起来维克的归来比他的离去还要令人紧张。
十天后,维克走进大门,好似他拥有这个地方。这正是他的目的。
上午八点,阳光照还在窗户上,令阳台上的奶油色瓷砖闪闪发光。柔安正走下楼梯,她和经纪商在九点有个约会,在他从韩特维尔过来之前,她要和露西讨论一下细节。为了会议,她已经穿上桃色丝质套装,接下来还要赶赴镇长的会议。她脚穿蛇皮包鞋,戴着珍珠耳环。除了手表之外她通常不戴珠宝,但是她姊妹会的朋友教会她在商业场合打扮的价值。
大门打开了,她停在楼梯上,为反射在地板上的阳光昏眩了片刻。她眨着眼望着撑满门框的身影。接着他踏入室内将门关上,将皮背包丢在地上。她的心跳因为明了而几乎停止。他要她回家已经十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维克以前总是维持他的承诺,但她开始害怕他终究是不会回来了。也许他决定戴氏庄园不值得这些麻烦。她不会怪他这么想。
但是他在这里,脱掉帽子眯着眼审视四周,像是在评估十年间的改变。变化不大,但是她觉得他注意到每一件事。他的视线在楼梯上的地毯稍作停留,十年前他离开时是米黄色的,现在却是浅棕色的厚重长毛。
他的出现令她步履不稳。见到他带着天生的权威感站在那里,好像他不曾离开,让她有一股时光停滞住的怪异感觉。但是他的改变却很明显。它并不在于他老了十岁或穿着牛仔裤和靴子。
以前他的个位中的强势会被南方式的亲切言行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