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1偶然遇到的养鸟人，在山间，他和鸟生活在一起。）

二十六

原来依布拉木在的时候，不用问，她也会主动去把酒倒出来，她喜欢依布拉木喝酒的样子，喜欢听他喝得二麻二麻时说的那些酒话。同时，她也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和依布拉木一起喝。现在，依布拉木不在了，她似乎失去了喝酒的兴趣。实际上，黑篾匠的酒量比起依布拉木差远了，她见过黑篾匠喝酒，两杯就醉了。就是阿依阿月喝两杯也不会醉的。

黑篾匠问到酒，阿依阿月这才想起，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

她说：“好像还有点药酒。”

阿依阿月起身，去阿达住的那屋里倒了一杯药酒给黑篾匠端来。

这药酒是天麻酒，是原来阿达自己挖药回来泡的。以天麻为主，另外加有几样中药。有些苦，但酒依然很烈。

黑篾匠接过酒，仔细看看杯子，又摸了摸，有些兴奋地说：“这杯子是我做的！”

“好像是，”阿依阿月看着黑篾匠手中把玩的那竹杯子说，“是我阿达从你家带回来的，就是送你阿达上山那次。”

是的，黑篾匠记得，那年的那个晚上，阿达采山货回来得太晚，在路上被狼咬了，火化他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些骨头。按照藤桥河的风俗，来送礼，来参加安葬的人都要由主人家给一个小礼物作为纪念，阿依阿月的阿达得了一对黑篾匠做的竹酒杯。

黑篾匠轻轻地尝一口，说：“你也倒一杯！”

阿依阿月摇头：“我原来喝过一点，又苦又辣，我不想喝。”

“已经泡淡喽。不苦喽。天气冷，喝一杯吧！”

经黑篾匠这么说，阿依阿月也就给自己倒上一杯。

酒是好东西，在寒冷的时候，能够给人带来温暖；酒还能够让人暂时麻醉，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酒还能够给人壮胆。两个人喝酒时，会互相敬着喝，攀比喝，还有可能喝出一些暧昧的气息来。

天渐渐黑下来，火塘里发出的光时明时暗。黑篾匠认真地喝着阿依阿月给他倒的酒，这是阿依阿月第一次给他倒酒。他想，原来她一定是经常给依布拉木倒酒。黑篾匠觉得这酒的味道很好，虽然有些苦，但苦后会有一丝丝的回甜，他情不自禁地敞开自己的喉咙，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灌得醉眼朦胧。不知不觉已三杯下肚，而阿依阿月比他多，居然喝了四杯。酒杯里又倒满了酒，这杯是阿依阿月主动倒的。

阿依阿月茫然的眼睛注意到了阿依阿丫，她心爱的女儿阿依阿丫早已经不吃了，困乏得坚持不住，在火塘边，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战。

阿依阿月说：“阿丫，你去睡吧。”

阿依阿丫点头，应了一声，站起来懒洋洋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阿依阿月端起酒杯对黑篾匠说：“来，把这杯里的喝了，你也该回去了。”

黑篾匠没有要走的意思，在他喝到第二杯的时候，阿依阿月就暗示过他，不要喝了，让他早些回去。但杯子还是没有停下来，而阿依阿月本身也就不想让自己杯子停下来。她没有酒瘾，但是她爱酒，她曾经在和依布拉木喝酒的时候说过，酒适合自己，她喜欢酒的滋味。

这藤桥河的天更加黑了。阿依阿月在喝第五杯之后，就把自己和黑篾匠的杯子都收了。她虽然醉得不行，但头脑还清醒，她知道不能再喝了，依布拉木说过，酒喝得太多就会乱性。

杯子收去放好，黑篾匠仍坐在火塘边没走，他晕乎乎地跟阿依阿月讲起了这藤桥河的一些事情，并且问她们母女俩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喝了酒话真多，他还说：

“今后我可以照顾你们。”

黑篾匠看着火光映照下阿依阿月那有些发红的脸，又说：“今后，你莫要把我当外人，有啥子事情我会来帮忙的。你叫我做啥子都要得。”

他不断地说话，阿依阿月只偶尔插一句。

阿依阿月的内心很复杂，听到黑篾匠这些话，她老是想着依布拉木。同时，她又对黑篾匠心存感激。她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把脸背到一边去，想哭，她克制不住，泪水还是无声地流下来。

很晚了，火塘里的柴禾已经烧尽，黑篾匠说：“我不走了吧，这么晚走在外面，害怕。”

是的，都这么晚了，况且半个月前这七家寨还有个人刚被狼吃掉。阿依阿月叹口气，无可奈何，去自己的屋抱出一床被子，她要到那间闲屋里给黑篾匠霸个铺。

她对黑篾匠施了怜悯。

黑篾匠在火塘边顺手拣起两根松明子，点着，跟在阿依阿月后面给她照亮。

夜晚一片寂静，经过院坝的时候，黑篾匠抬头看了看天空，和过去的所有夜晚一样，有无数的星星在遥不可及的地方神秘地闪动。

阿依阿月把铺霸好，转身离去，这时，黑篾匠伸出手来，从后面拦腰抱住她。

阿依阿月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背受到无形的压迫，这种压迫让她毛骨悚然。一个人在许多时候是不喜欢受到压迫的，有压迫便会失去最基本的自由，有压迫必然会有反抗。

来自黑夜里一个陌生肉体的压迫使她本能地开始反抗。她在极力地动，试图摆脱沉重的肉体，她叹息，有些急促而低声地叫他放开。

黑篾匠像没听到样，并没放开阿依阿月。

这是喝了酒的缘故，酒壮胆，黑篾匠把阿依阿月抱得更紧，几乎是贴在一起，酒气一口又口呼出，喷到她的脖子，她的身上。

黑篾匠驱驶阿依阿月，倒向刚刚霸好的那一片温柔，她依然在推他，但怎么也推不开……

未完。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