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不知道他唠叨到哪里，他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知道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激动吗？因为萧情回北京了，晚上和咱们一起吃饭。”

我蓦地坐起来，脑袋差点没撞到风挡玻璃上：“你说什么？！”

“萧情啊？装什么糊涂？就你那老情人，从上海回来了。”他郑重其事地说。

我脑袋“嗡”得一声：“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一直也没问我啊？”他一脸无辜。

“我说你大爷的，我想中彩票的几率也比想她能回来的几率低啊，你最近是不是喝酒喝傻了？还是脑袋让车门给夹了？她去吃饭我还能去了吗？”我连连吼到。

“关我什么事啊？”子卓也吼起来，你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谁不知道啊？不就一起吃个饭吗？还能把你吃到心脏病突发猝死？还是吃到精神失常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说你停车我要下车。这顿饭怎么的我也吃不了了，我还是回去吃碗馄饨喝瓶啤酒得了，这种场面我可真去不起。

卓也不含糊，一脚急刹车害得我脑袋又差点撞玻璃上。他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丫的赶紧滚下去，爱吃混沌吃混沌，爱吃饺子吃饺子，我看能不能吃死你，就那点破事至于你这样吗？你还是不是爷们儿，赶紧下去，爱哪哪去！”

在我打开车门那一瞬间，听见子卓在后面低声地说：“和尚和我说，是萧情想你了，想见见你。”

我的腿像灌铅一样再也迈不动，我的身边就是川流不息的三环路，夜色已经弥漫，这座钢铁浇筑的城池在夜色中格外迷离，万家霓虹偶尔闪烁着寂寞的光芒，风不紧不慢地吹着，吹到我渐渐觉得夜凉如水。

我又坐回车里，发现后面的黄玲玲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失态了。”

她摇摇头，意思说没事，接着把视线转向车外无际的夜色里，甚是寂寥。

我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疑惑，却被子卓的话打断：“夜子你听好了，你别在这跟我们装大爷跑那边去装孙子，你觉得你能以平常心去吃这顿饭，我支持你去见她，你要是到那边给我们大家脸色看，别说我把你从饭店里扔出去。”

我淡淡道：“开车吧。”

我想，我终于还是向回忆屈服。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或者，未来。

人的回忆是种很怪异的思想。据说人快死去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一生的回忆，他所爱的，他所恨的，他所留恋的与遗弃的，一幕一幕跳跃，然后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灰飞烟灭也好，变成魂魄进入轮回也好，我相信临终前的那些画面，一定是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回忆经常在你不留意时想起：也许是一条碎石子路，也许是一辆曾经坐过的公交车，也许是一栋房子或者一座天桥，也许是一种动物或者一张图片，都可以轻易地拨撩你记忆的弦，接着很多往事像潘多拉魔盒里面的罪恶般跳出来，让你欣喜或者疼痛。可是我想，大部分的回忆都是沉重或悲伤的。

回忆是云端的桥，走上去，便无法回头。

我们赶到饭店的时候，和尚和雪笑正在包间的沙发上卿卿我我，我上下打量着这对即将结婚的朋友，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