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萨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车，但在重庆平整的公路上行驶，也全然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至少吴双日觉得很舒服。
齐璎扮演着司机的角色，她时不时地侧头去看老神在在地仰头靠在副驾驶位上的吴双日，每每翕动嘴唇，却欲言又止。
“咳……”
轻咳一声，她最终还是出言打破了尴尬，“双日，你跟陈伯学了多长时间的功夫？”
吴双日睁开眼去看齐璎，入眼的却是她胸口处的一片雪白。
虽然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十分强烈，不过吴双日知道这不礼貌，连忙仰头去看后视镜。如此一来，既能大饱眼福又不至于失礼了。
“三年吧。”
听到吴双日的回答，齐璎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我哥他从小就想和陈伯学功夫，可陈伯说什么也不教他。你可比我哥运气好多了。”
吴双日还记得陈怀远在电话里听到齐璎提起她哥哥的时候那副不悦的模样，心知其中必有一些关隘曲折。
如今听齐璎提起这事儿，生怕因此遭到嫉妒在‘袍哥会’里受到打压，于是解释道：“我也不是每天都和师父在一起，他老人家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让我扮成扒手混进一个扒手团伙里。你当那是好玩的么？”
这些话是吴双日怕‘袍哥会’调查自己的来历而事先编造的，此时说出来，倒是一举两得了。
齐璎闻言有些惊讶，“当扒手？”
“是啊！一年里能见到师父三两次就算多了。扒手头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我出气，师父他老人还不让我还手，说是锻炼我的心性……直到几天前他告诉我可以脱离那个圈子自己混了，我这才熬出了头！”
吴双日配合语气变换着表情，一通鬼话下来，齐璎不由生怜，“陈伯的脾气是挺古怪的……”
“要是我忍不住出手弄那扒手头子一下，说不定真就惹上大麻烦了。”顿了顿，吴双日变魔术似的从腰间青皮袋子里摸出一枚剃须刀片，扬手在齐璎眼前晃了晃，“师父教我的是要命的功夫，我又没练到收发由心的地步，一动手就会伤人。所以我不愿意和会里的兄弟切磋。”
“你就是用这个把那两个要试你功夫的人割伤的？”
齐璎脑海里浮现出接站时的情景，那两个想试试吴双日功夫的‘袍哥会’中人，被吴双日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就挂了彩。
当时，包括那两个受伤的家伙在内，谁也没看到吴双日取出能割伤人的武器。
“呵呵。”吴双日笑而不答，一边翻动手指，让剃须刀片在指缝间转了一圈，随后在腰间一拍，手上又没有任何东西了。
见吴双日故作神秘地卖弄，齐璎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说完，她把手伸进了坐垫下面，再拿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把枪。
“呃……”
吴双日本想装作不为所惊的样子，可没想到齐璎直接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大腿。
“‘袍哥会’里不许同门相残吧？”话一出口，吴双日可就露了怯了。他本就不是个胆大的人人，至少没大到不为枪弹所动。
况且他的第一次与这齐璎打交道，并且他还得到了这个女人的哥哥没有得到的东西，保不准人家就真会开枪呢！
还好，吴双日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齐璎促狭地一笑，把枪又放回了坐下，将车停靠在一家挂着酒吧招牌的店铺旁。
“走吧，请你喝一杯，然后咱们好好以后的事情。”
虚惊一场的吴双日羞恼不已，可是又不敢胡乱发作。眼看着齐璎打开车门就要走下去，他伸手拉了一把，“先去灵堂吊唁啊！”
齐璎的衣袖是挽着的，吴双日正抓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前臂上，两人当下同时尴尬了起来。
“忘了告诉你了，原本打算三天出殡，没想到今天这最后一天赶上了农历七月十五，所以昨天就出殡了。”伸手抚了一把耳鬓处的碎发，齐璎走到外面对车里的吴双日招了一下手，示意他跟着下来。
“七月十五？”
“鬼节啊！你不知道？”
……
跟着齐璎进到了酒吧里面，吴双日顿时见识到了重庆人的疯狂。
大中午的，外面日照正烈，酒吧里却是不见丝毫阳光，只有一道道镭射灯射出的强光穿梭在黑暗中。
暧昧的慢摇迪曲就像阿拉伯弄蛇者吹奏的婉转笛音，而在酒吧正中间那个百多平米大小的舞池里扭着腰腹轻撞的男男女女就是蛇。
“这也太‘开放’了吧……”一道冷光照出一对搂在一起对蹭放电的男女，吴双日瞧了个清楚，一股燥热顿时在下腹处升腾了起来。
“看什么呢？走啊！”齐璎拉了他一把，又推开了两个挡住去路怪发少年，径直朝着东南角处一个有着昏黄灯光的吧台走了过去。
在酒吧里喝酒，这还是吴双日生平经历的头一遭。
背对着舞池疯狂扭动着的红男绿女，吴双日举起杯子和齐璎对撞了一下。
他手里拿着的大号的扎啤杯，而齐璎拿的是一只装红酒的高脚杯，对撞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齐璎看到吴双日一副郁郁不欢的模样，微微一笑，把头凑到了他的耳边，“你刚下车，姐姐我请你喝酒为你接风洗尘，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吴双日举杯灌下了一大口，脸上的表情却与‘高兴’二字不沾边。
在来重庆之前，他曾设想过许多情况，比如吊唁时受冷遇之类的。唯独没想到会不上不下的被一个女人吊着。
“有话你就说啊！”齐璎说完，侧头瞪了吧台里正在擦杯子的酒保一眼。
酒保对齐璎似乎十分忌惮，装作一副要找东西的样子，退到了吧台尽头，与另外几个酒客打起了招呼。
“好吧。”吴双日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和你说实话，要不是师父嘱咐我来接班，我才懒得到你们地头上来。”
“你瞧不起‘袍哥会’？”齐璎说话的声音很大，尾音曳得也很长，虽然迪曲的音量和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叫喊的声音也不小，可周围十米之内的人还是能听见的。
吴双日看到齐璎并不忌讳被人听到‘袍哥会’三个字，再想起她刚刚瞪那酒保的模样，便觉得她是为了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