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的时候看到过,将军。”士兵答道。
“它是一种很倔强的树。大漠很冷,没有水,也没有花和草。因为它们害怕无情的沙漠。只有胡杨不怕,它们就在风沙和严寒酷热中长大,长成一棵高大的树。”
他继续道:“你知道吗,胡杨在死了之后,还是挺立在沙漠里,就像活着时候一样,把枝干伸向苍穹,再大的风沙也吹不倒它,也掩埋不了它。
等到它站累了,它倒下了,沙漠将它掩盖起来。可它还是它,它不腐不朽,它的倔强是与生俱来的,是含在骨子里的,就算被碾为薤粉,它的粉末也是倔强的。
生而不死三千年,死而不倒三千年,倒而不朽三千年,这就是胡杨。有着屈的生命和不屈的灵魂。”
骠骑将军望着无尽的远方,此时他的一双眸子似乎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他转回头,看着似懂非懂的小亲兵,突然问:“你怕我吗?”
憨厚的小士兵想一想,摇了摇头。骠骑将军扬起眉毛,道:“真的?”
士兵还是点点头。
霍去病笑了,他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轻轻说道:“我们走吧。”
边塞的练兵场上,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正在检阅他的士卒操练。校场之上军列整齐,虎虎生威。
校场的另一边是训练竞技、搏杀的场地。霍去病看到热火朝天的将士们,心里也不禁痒痒的。
于是飞身上了千里雪,他挥舞长剑在空中耍了几个剑花来热身,然后如闪电般策马而去,只见寒光闪处靶子纷纷落地,这高超的骑术与剑法引来围观将士们的阵阵喝彩。
这时司马破奴策马而来,“启禀将军,长安来的急件。”
霍去病一边解着甲衣,一边劳骚满腹,“我躲到这里也不得清静,莫不是又要催我回去日日上朝?”
他接过那封烙有火印的信件,拆开来看,不禁脸色难看起来。
“快去准备一下,我要马上回京。”霍去病吩咐道。
陈府庄园一如往日般幽静,因为有了女主人的精心照管,面貌更加亮丽了许多。夫人颜汐深谙各种花木的性质,知道它们开花孰早孰迟,巧妙地配置栽种。因此各花接时开放,互相衔接,庭中花香不绝。
霍去病下了他的千里雪,匆匆走进大门,却见府中仆僮进进出出忙成一团。
夫人她怎么样了?”霍去病抓住一个慌慌张张出来的婢女问。
“回将军,夫人她……她可能不行了?”那婢女面色惨白。
“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婢女悲悲怯怯,“您一直在边塞,是夫人她不让打挠您,只是最近她状况越来越糟,我们才……”
霍去病奔上殿去,室内布置非常雅洁,熏香之气扑鼻,与他离开时的样子别无二致。想到夫人颜汐在这样的景致下独数晨夕,怎不会叫人心生凄凉。躺在榻上的颜汐身穿白色衣服,映着乌黑的头发,色彩非常鲜明,她的头发浓密而修长,束着带子放在枕上,已气息奄奄。
霍去病抓住正在为她诊治的老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摇头叹息,“这次小人恐怕是无能为力了,请将军恕罪!”
“你是什么御医,滚,都给我滚!”霍去病一甩手,那大夫便被甩到十几步远的地方。“快去找别的大夫来,快去请更好的大夫来!”
这时,却听见颜汐用微弱的声音在叫他:“将军,将军。”
霍去病转回来,急忙俯下身去,握住颜汐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梦见你了。”
“颜汐……”
“将军,我走以后,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颜汐,颜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故意躲着你去边塞,我不该……”
不等他说完,颜汐用手捂住他的嘴,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滚滚落下泪来。
霍去病抱着她,“颜汐,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颜汐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道:“我很害怕见不到你,现在我可以瞑目了。抱抱我……”
霍去病紧紧地抱住妻子,禁不住滴下泪来。躺在心爱的人怀里颜汐慢慢闭上了眼睛。
霍去病轻抚着妻子,久久凝视着她那苍白清秀的面庞,喃喃自语着:“颜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虽然娶了你,却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疼过你!对不起!”
平阳公主亲自抱着小霍子侯,与卫青一道将霍去病送出门来。
平阳公主亲着孩子嫩嫩的小脸,“去病,他真的很象你小的时候,以后小子侯就放在我这里,保证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一旁的卫青望着自己的外甥,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与忧虑,“这次你告假,皇上他怎么说?”
“陛下他倒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恩准了。舅父,其实我对现在的自己早就厌恶了,把我挂在那大司马的位子上,我一点也不觉得荣耀,反而感到很不自在。也许我这个人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吧。”霍去病还穿着丧服,妻子的离世,使他本来就郁郁不堪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愧疚。
卫青拍了拍他的肩头,“别胡思乱想,颜汐刚刚去逝,是你自己心情不好的缘故,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霍去病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望着外甥策马远去的背影,卫青禁不住叹息:“老天真的是捉弄人呐!去病他与我的命运是何其相似,就连婚姻也是如此。”
平阳公主走上前来,将手放入夫君的大手中。
卫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是幸运的,我得到了你。但愿去病他能过了这一关,慢慢忘掉这一切,也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你放心吧,一定会的。”平阳公主极力地安慰着丈夫。
天色渐明,鸡声报晓。霍仲孺的宅子靠近大路,在河东郡内这样的宅子算是一所普通的中等人家的房舍。每天早晨户外人声嘈杂,但闻叫卖之人成群来往,而听不懂所喊的是什么物名。骠骑将军霍去病从来不曾在这种蓬门草舍中过夜,觉得别有趣味。
他回想着昨日同父见面时的情景,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当年他送给母亲的那块玉,老人家泪流满面。
他从父亲望他的眼神中,知道父亲很为他骄傲,甚至是有些敬畏。
是呵,霍仲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赫赫威名的骠骑将军竟是他的儿子。
傍晚的时候,父子二人并肩坐在高岗之上。火红的夕阳将周围的一切都点缀得很怡人。
霍仲孺望着自己的儿子,“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您爱她吗?”
此刻,霍仲孺有些激动,连胡须也颤抖起来,“为父不知道这世间别人对‘情’字是怎样理解的,可是我知道如果真心爱一个人会很伤心呐!想想这‘缘份’真是很玄妙的东西。当初我和你娘为了这段感情,彼此都付出了很多。可结果却是阴差阳错,各走各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无情呵,想不到她竟走得那么早!……你娘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
一阵沉默过后,霍去病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郑重地向他磕了三个头。
霍仲孺很是吃惊,连忙相扶,“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为父受之不起。”
“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痛恨自己的身世,感觉到很羞耻,现在我不会了。”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为父阅尽沧桑,老而不死。能有幸看到我的儿子成此大业,真是上天对为父的眷顾。孩子,只是为父对你不起,对不起!”霍仲孺只是连声地说着这一句。
夕阳的余辉,投射出父子二人并肩而坐的长长身影。
霍去病的车队停在一座豪华的大宅门前。
他将霍仲孺扶下车,“父亲,这些财物、仆僮,还有良田大宅是儿子孝敬您的。”
霍仲孺连连摆手,“孩子,你能来看我,为父就知足了。为父虽没有大富大贵,却还衣食无忧。”
只见霍去病跪于地上,郑重地给父亲行过叩首礼,“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您就让我尽一下孝道吧。”
霍仲孺点了点头,含泪扶起了儿子。
这时,霍夫人将小霍光领了过来,恋恋不舍地交给霍仲孺。
他牵着儿子的手来到霍去病面前,“光儿,这次跟着哥哥进宫,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学业要上进,做事要勤快,记住了吗?”
“记住了!爹。”小霍光还是一个头发梳成总角的童子,虽然衣着寻常,但看得出这个眉目清秀的孩子很是懂事早熟。
一旁的霍夫人忍不住哭泣,“老爷,光儿他还太小,能不能……”
“妇人之见,光儿跟着他哥哥,将来会有一个远大的前程,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还要横加阻拦不成。”霍仲孺不免责怪妻子。
霍夫人流着泪搂住儿子,“光儿,以后娘不在你的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娘,您放心吧。”小霍光却好象明白父亲心愿似的,他是高高兴兴走的,并没有象母亲那样哭哭泣泣。
霍去病也飞身上马,拱手道:“父亲,婶婶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请回吧。”
车马启动,扬起一道尘烟而去。
车队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小霍光仍不停地向后张望,霍去病回头望去,看到霍仲孺仍站在门前的大树下,向着他们这边眺望着,眺望着……
没有人知道这位老人的内心世界,因为他太卑微了,只是因为他的儿子们,才得以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大儿子骠骑将军霍去病骠勇善战,受天下人仰慕。小儿子霍光后来也深得汉武帝信任,担负托孤大任,后更是权倾汉室几十年的重臣。一个父亲能同时拥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子,是幸运还是必然?
在探父回来的路上,霍去病去了母亲卫少儿与继父陈掌的墓前祭拜,最后又去探望了老嬷嬷安氏。老人家见到如今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还记得她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甚是感动。骨肉之情的亲爱,原是当然的。但毫无血源关系的人的爱顾,甚至一句好意的话,却是更可宝贵的。骠骑将军很看重他与老人家的这段缘份。
老嬷嬷端祥着骠骑将军,“去病少爷年龄越长,态度越发端详了。当初功高盖世、万事如意称心之时,除了皇帝陛下,有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概。老身曾猜量:这样的人何由悟得世故人情呢?岂知现在竟已变得十分温良恭谨,既使对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也不忘怀。”
“嬷嬷,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那个鬼魂相恋的故事吗?一个女人倘使抛开她心爱的男人而死,她的阴魂一定长留世间,不肯离去。”
老嬷嬷心痛而慈爱地看着他。此时的骠骑将军象是一个疲倦、受伤的孩子,寻求母亲的安慰,他静静地把头埋入老人的怀中。
随从、部下从没有看到过将军待人有如此耐心顺从,现在的他不是什么大司马骠骑将军,更象一个在聆听长辈讲话的大男孩儿。老少二人在一起谈起了从前的种种往事,或哭或笑,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回忆。
武帝元狩六年的秋天一直是湿淋淋的,连日来,稀稀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长安,在这个落叶飘零的季节,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就象一个哀怨、凄婉的美人。从午夜开始,便大雨滂沱,雷鸣电闪,引得大地轰隆震颤。渐渐的,雷电遁入黑暗,只有密如珠帘的雨丝尤自落了一夜。
天还没有亮,守卫霸城门的卫兵就被值勤校尉从睡梦中叫醒紧急集合,随着石臼巨门的开合,皇帝的御驾仪仗如林,秩序森严,护着武帝乘坐的华盖御辇,飞驰而出。车队飞驰而过城外的灞桥,紧接着桥边的轵亭也从眼前飞略而过。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两侧的树木、山峦纷纷向后倒去。
当武帝的车驾赶到长安郊外的冠军侯府时,骠骑将军手下的很多将领已经集结在客堂。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或凝重,或焦急。此时匆匆出来迎驾的大将军卫青面色还算平静,很显然在众人面前,他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皇帝走进来的时候,四周鸦雀无声。他从众将跪拜着的地方走过,径自来到卫青面前,连声问道:“骠骑将军,他怎么样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回陛下,臣也是昨晚才得到消息连夜赶来的。骠骑将军他病势危殆!……”武帝似乎看到卫青眼中莹莹闪动的泪光。
他转而怒向霍去病的一班手下,“骠骑将军病重为什么如此疏忽?!”
鹰击司马赵破奴带着哭腔道:“启禀陛下,开始以为只是感染了风寒,骠骑将军坚持在营中治疗,以为休息两日即会好转,不想病势越发加重。……臣等没有照顾好将军,臣等有罪!”说完他仆伏在地痛哭失声。
武帝冲进锦帷,青铜宫灯发出朦胧的光亮,四处迷漫着浓重的汤药气味,御医们见到皇帝进来,慌忙退至两侧。武帝看到漆榻之上的霍去病仰面躺着,脸上很平静。英俊的脸庞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悸动,武帝难以相信那么一个生龙活虎的猛将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与安静。他握住他的手,不禁心头猛然一紧,那双手已经是冰冷的。
跟随而来的皇后卫子夫与卫长公主也走进幕帷,卫子夫从平阳公主的手里抱过年仅三岁的霍子侯,小男孩儿安静地躺在卫子夫的怀里,他有着一双与父亲一样明澈黑亮的眸子。现在的他还无法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卫长公主一时无法要相信眼前的情景,她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平阳公主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
“御医!御医!”武帝大叫,声音有些近乎歇斯底里。
几个奉命先行赶来的御医连同营中的军医官慌忙仆俯在地。为首的老御医奏道:“启禀皇上,臣等已奉旨为骠骑将军诊治,将军感染寒热重症,加之旧伤并发,病势难以遏制……臣等已无回天之力!”
武帝闻听如五雷轰顶,他握住骠骑将军的手,心痛万分,“去病!去病!”作为君王,天下的主宰,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昏然中霍去病似听到呼唤,他慢慢张开眼睛,看到伏在身旁的皇帝,用微弱的声音道:“陛下,人终归是要死的,圣人云:‘善战者服大刑’,我接受这样的命运。“
“你说得不对!即使是有,也应该由朕来承担。“武帝紧紧抓住霍去病的手,和死神争夺他的爱将,他知道他赢不了。连他的指尖都被传染到死亡的寒冷气息,他知道他再也挽留不住他即将飞逝而去的年轻生命。
“陛下,您一直教导我大丈夫做事要敢作敢为,关内侯是我射杀的,我要负责!“霍去病固执道。
“去病,去病!……”武帝紧紧地抱着他。
“陛下,您曾说神勇奋战获取荣耀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过生时荣耀具勇者之风,死后亦如过眼烟云。”
说完他静静地合上了眼睛,生者的呼唤与哭泣他都清楚地知道。但是,他现在已经无力说话,甚至睁眼。他忘记了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只看到面前,金色和绿色的光芒引导着他飞了起来。那是什么?是塞外大漠还是河西的草原,亦或是自己心爱的人儿。他太累了,听凭自己最后的意志在那光芒中消亡。……
年轻的霍去病让武帝倍感骄傲的将军,让武帝寄予厚望的将军;一腔壮志,誓灭匈奴,奋厉云霄,锐不可挡,撼动山阙荒野,振摇大漠草原,将大汉的声威扬于边荒绝域。西北边陲的座座名山,都跟他的英名联系在一起。祁连、贺兰之巅那万年的积雪曾辉映他的英姿,焉耆、皋兰也因他的风采而被生动地写进汉家的史册,封狼居胥、禅姑衍山、登临翰海,更成为汉家永久的传奇。
他就像一道闪电,他那短暂而辉煌的一生,他那敢作敢为的性情,他那纵马驰骋的雄姿,连同他指挥下的一次次疾如飚风般摧枯拉朽的战役,都太像一道闪电――以令人目眩的光芒,划破长空,照亮塞北大漠草原,也照亮后世千秋万代。可还没等别人从他那刺目的光芒中恢复过来,他就消失了。
武帝痛失良将,深心惨怛,伤悼不已。他才二十四岁啊!正值青春盛年,可谓来日方长,踏平匈奴,生擒单于,正赖此人啊!谁想到他壮志未酬,便英年早逝。武帝感到自己的灭胡大业中痛失此人,实无异于泰山崩塌,梁柱摧折。他要给霍去病举行隆重的葬礼,将他安葬在自己寝陵的旁边,以便自己百年之后,让他永远陪护在身边。
未央宫前殿前,汉武帝亲自为他最心爱的战将视殓。
他轻轻地将宝剑放在霍去病的胸前,骠骑将军身穿他生前最心爱的甲衣,容颜英武而安祥。武帝捧起他的手贴于脸庞,禁不住眼圈一红滴下泪来。
霍去病的遗体被缓缓抬入棺木。
漆黑的夜幕,一颗流星破空而来,光焰耀眼,令万众瞩目,又破空而去,悄然消失于夜空之中。
“骠骑将军,就象这颗划过天际的流星虽短暂却辉煌!如今神明将他从朕的身边带走了,带走了……”皇帝的悲伤是不可言喻的。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可战胜的,除非是他自己。如果命中注定他只有短暂的生命,那么上天已让光辉和荣耀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登峰造极!他是羿的化身!是上天赐给我大汉的战神!”
此时,天空划过滚滚惊雷,将大汉皇帝的声音送至皓眇无际的宇宙。……
汉武帝转向卫青道:“把子侯接进宫来,朕要亲自教导培养他。”
“遵旨。”卫青叩伏在地。
出殡那天,曾追随他征战万里的将士们列队为骠骑将军送行。将士们全都黑衣黑甲,排成整齐的军阵,从长安一直到茂陵,一派庄严肃穆。老百姓自发地夹道相送,在他们的印象里,就是先帝的葬礼也没有这般气氛这样的送葬仪式是绝无仅有的。
天空阴霾四塞,愁云弥布,仿佛苍天也为这位不世出的名将的殒落而垂示哀容。
将士们怀着悲痛,也怀着崇敬,目送霍去病的灵枢缓缓行过。
他曾是这支战无不胜的大军的灵魂,他曾统帅着他们去创造了一次又一次辉煌的胜利。此刻,他们来接受他最后的检阅。
从此,他们的将军再也不能统领着他们去赢得辉煌的胜利了。从此,他们只能给自己的子孙讲述这位年轻将军的传奇,让战神的故事在汉家的子孙当中一代代地流传。
他们知道,年轻的将军带走的,除了骄傲和荣耀,还有深深的遗憾。“匈奴未灭,无以家为!”的豪言壮语,终成绝响,终成幽冥长恨。
武帝下令将霍去病的坟墓修成祁连山的形象千里祁连,那是霍去病生前曾创下不世奇勋的地方。他要抚慰这颗烈火般燥动的英魂,不叫幽恨永埋黄土,让年轻的将军回到生前跃马驰骋的疆场,去追寻他未竟的丰功伟业。
每当茂陵秋风起时,人们仿佛听到,祁连山下,万马啼嘶,铁甲铮铮,刀鸣剑吼,金戈错击。人们知道,年轻的将军,又在指挥着他那疾如飚风骤雨的雄师劲旅,摧枯拉朽,横扫千军。
天妒英才!
汉武帝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年仅二十四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不幸病逝。汉武帝至为悲伤,追谥为景恒侯,为了表彰霍去病以往的战功,以及对他的哀思,汉武帝命令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属国的匈奴移民,全部披上黑衣黑甲,一路护送霍去病的棂柩安葬在他自己的百年之后的寝陵茂陵之侧。送葬队伍连绵十几里,一名武将享有如此高规格的葬礼,恐怕在中国历史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汉武帝还下诏在霍去病的坟墓上筑了一座形状如祁连山的封土,以示他不朽的武功如群山巍峨!一时举国哀痛,山河共悲。……
在中国战争史上,骠骑将军霍去病是为“骑战时代的开拓者!”,其兵团的冲击力在当时的中国,乃至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正是他们的英勇征战,为中国巩固了西北(甘肃、蒙古、新疆)这块辽阔的土地,泽被后世子孙二千余年。霍去病在世界战争史上被誉为“东方的战神!”马踏匈奴的雄姿,让后人永远记住骠骑将军――霍去病这个伟大的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