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阿凤也来了。阿凤是高媚的表妹,长得也是水灵灵的。害得黄三木的心狠狠地花了一阵,以为自己忽然间来到了美女国芙蓉国,来到了神仙境界。
李冬提出来要打牌,高媚说总共有五个人,牌是不能打的,还是聊聊天吧。李冬就开始胡乱地玩起一副牌来。他问阿凤要不要算算命,阿凤兴奋地说:你会算命啊,给我算一个。
李冬说:你要算什么?算算爱情和婚姻怎么样?
阿凤刚谈了男朋友,今天没有带来。她想,算一算她的那位和她之间将来的命运,倒是挺有意思的,便对李冬说:那就算一算吧,算不准要骂你的啊!
李冬叫阿凤把牌洗了洗,几岁洗几下,阿凤就洗了二十二下。李冬把牌按次序地翻出来,从大小司令到十三张数字牌。首先出来的是正司令,然后再是副司令。李冬便说:是他先追你的,对不对?
阿凤就笑了,说:基本正确。
接下来的十三张牌,大多是红颜色的,李冬每一张都给作了解释。最后一张呢,翻出来的是红桃老k。李冬便笑了,说:恭喜你啦,你们的爱情一定会成功的,婚姻也十分美满。阿凤笑得更欢了,说:将来再看对不对啊,那我就多谢姐夫了?大家都笑了。邹涟早已耐不住了,叫道:帮我算一下,李冬,把我算一下看。
李冬就叫邹涟洗牌。洗完后,李冬翻出了副司令,然后是正司令。问:邹涟,是不是你先追他的?啊?
邹涟难为情了,说:别管,这个别管,我看看下面怎么样。
李冬就翻出了下面的十三张牌。可惜,下面的牌黑色的较多,红色中,也多是方块,邹涟心里够紧张了,不料,到了最后,竟爬出来一张黑桃老k!
李冬说:玩玩的,玩玩的,算得不准。
邹涟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独自到高媚房间里去了。阿凤缠着李冬,要他教她怎么算,李冬就一五一十地把这门手艺传授给了未来的表姨子。
黄三木见邹涟久久不出来,便追进去找她。邹涟不高兴转过脸来,眼睛红红地,泪水显然已被抹去了。
邹涟不理睬黄三木,回到高媚这边,眼睛还有点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可怎么也没有笑容。李冬想逗她笑,邹涟笑不出,后来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坐了一会儿,邹涟说要走了,黄三木便跟着邹涟向三人告辞。到了外面,邹涟眼睛又红了起来,埋怨三木道:我就知道跟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黄三木见邹涟真是认真起来了,她竟把几张老k牌看得这么重,真是不可思议。便劝道:这仅仅是游戏,玩玩的,你又干嘛当真呢?
邹涟低泣道:你不当真,你当然不当真了,你巴不得早点把我甩掉去,好另寻新欢。我看这种算命很准的,我们将来不会有结果的,还是早点分手吧,省得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黄三木知道这是气话,要是平时,邹涟说要分手,他就赌气地也说分手,并且转身走了。可现在,他觉得邹涟挺纯真,挺动情的。她不是真的想要分手,而是担心,是担心分手这一天的到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多么有情感有血肉的好女孩啊!黄三木舍不得再作弄她,便破例地安慰她,体贴她,这样才让她稍稍把这事忘了些去。
一个老乡到办公室里坐了一下,说黄三木母亲身体不大好。黄三木就很着急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回家看望父母了,特别是母亲,从小到大关心他,爱护他,把他当作心头一块肉,用血肉和汗水把他抚养成人。现在大学毕业,在市委工作,也算是个干部了,可惜自己无权无钱,其实什么也没有,对家里一点也照顾不上。本来他是想每月给母亲点钱用用的,可总是入不敷出,自己开支都够紧张的,更不用说孝顺母亲了。
他不担心别的,就怕母亲生病。现在农村里生活条件是差了点,只要身体好,凭一双手,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况且现在子女都大了,又没什么负担,应该是比以前好过的。可要是生了病,就惨了。光医药费,就够受的了,生活就更加困难。
黄三木到家时,母亲的病好多了,只是,她的牙齿疼得厉害,一只手捂着脸,在喊叫个不停,看上去好可怜。黄三木心里难受得发痒,很想替母亲疼一会儿,又不可能。要去配药呢,现在也没什么好的药能止痛,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黄三木在房前屋后转了两圈,找不到一个去处。慢慢地,就来到了一个山坡上,穿过一片灌木,就见着一个坟。坟里面,就是他别了多年的奶奶了。奶奶从小待他很好,向他饥饿的肚皮施舍过一些很美好的东西,这是最令他难忘的。奶奶要他争气,要他有出息。他不懂。等他稍有点懂事时,奶奶就离他远去了。那个夜晚,奶奶躺在客厅的一块门板上,只露出两只脚丫子,像一张纸,没丁点血色。第二天,奶奶就上了山,就一直躺在了这里。
坟极普通,一堆泥土,几块石头,垒成一个小土包。坟的周围是一片矮矮的灌木,其中几株逐渐高大的柏树,就是父亲献给一片孝心了。
黄三木用手拔掉了些杂草,想和奶奶说些什么。奶奶已经不会说话了,她躺在阴曹地府,那是另外一个时空,有些不可捉摸。可是不管怎么,他真是想说几句话。
他要奶奶保佑她的后人,黄三木想,后人往往要先人保佑,却不知先人在阴曹地府的日子,或许,阴间的人比阳间的人更需要保佑,你不保佑人家,只想得到人家的保佑,不是太自私了点?倘若先人聪颖,一眼看穿了你的自私,他还会保佑你么?
黄三木跪在坟前,双手并举地拜着,心里在暗暗地祈祷,他相信,他的奶奶是可以听见的。他和奶奶有着血脉联系,也许她就能沿着这条脉,听到她孙子的声音。
黄三木说:奶奶,你的孙子来看望你了。我们保佑你在阴间生活幸福,快乐,没有烦恼,同时,也请你保佑你的后人健康幸福。请保佑我的母亲,你的儿媳身体健康,保佑我们全家生活幸福。
黄三木想到了自己,便对奶奶说:请保佑我一生幸福,保佑我在单位里步步高升,早日出人头地,使祖宗脸上有光。保佑我早日成为大人物,求求你了,奶奶。
接下来,他想到了邹涟,便说:请保佑我和邹涟,永远恩爱,永不分离。保佑她永远健康美丽,让我永远永远地爱她,也让她永远像现在一样地爱我,永远永远不离开我。
黄三木回到家里时,母亲的牙齿已经不疼了,他知道,这都是奶奶保佑的结果,可他没有告诉母亲,只是暗暗地谢过了奶奶。
母亲给儿子杀了只鸡,想叫儿子胖点起来。儿子已经吃了母亲的好几只鸡了,可还是没有发胖。不过,母亲烧的鸡真的很好吃,在外面的日子,他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到了青云。故乡是叫人怀念、却是不能叫人留恋的。他爱青云,爱所有美丽的城镇和都市。
邹涟一天没见三木,就多了一分情和爱。她柔柔地挪过身子,嘴唇烫烫地亲吻他。黄三木便想:邹涟真是个好姑娘,她总是这么深深地爱他,黄三木貌不出众才不惊人,这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两人在观云亭亲热了几个回合,黄三木就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还是要那个,邹涟坚决不从。黄三木就不悦了,特别是当他想起盛德福时,不由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为什么盛德福得到得如此轻松,他却如此艰难?难道凭他的才能,凭他的手段,还比不过盛德福不成?
邹涟感觉到黄三木的不悦了,便主动搂着三木,发誓说:我真的是爱你的,可你不要*我,这种事千万不行,我妈知道了,真的会杀掉我的。
黄三木也不理睬她,早早地,就把她送回去了。这次,没有走老路,而是绕了个弯,从后面走了。在一片菜地里,黄三木准备提前和她告别。他用一种非常严峻冷漠的语气说:邹涟,我就送到这儿了。既然你对我这样,我们之间就算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邹涟急忙上去抓黄三木,黄三木越挣脱,她抓得越紧,黄三木甚至感觉到她的指甲抓进了他的肉里。她一边抓,一边喘着粗气,拚命地哭喊:不要!三木,不要这样,千万不要离开我!三木,我是爱你的,你是知道的,你不能离开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黄三木说:那你答应吧,答应那个。
邹涟说:不行,现在不行。——要么,让我想一想,好么?你不要*我,现在真的是不行的。
黄三木说:那么,我们先分手吧,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不过,不要想得太久啦,再过几天,说不定我就另有新欢了哩。
邹涟止住了泪水,她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说:好的,我好好想想。不过,三木,先把我送回家呀?
黄三木把她送回家,路上,两人什么也没说。
有三天了,黄三木装作把她忘掉的样子,一个人上班,吃饭,散步,看电影,然后睡觉。他根本就不把她当作一回事,他坚信,她会老老实实找上门来的。
三天后的中午,邹涟到黄三木办公室里来了。单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黄三木问她想好没有,邹涟说她想好了,她觉得她真的是无法离开黄三木,要是离开,以后的日子是不堪设想的。她说她是个专一的女孩,要是换一个人恋爱,要是以后再去面对另一个人,她觉得,这是多么厚颜无耻,多么令人恶心的事情呀!
黄三木问她是否已经答应了。邹涟说:答应是可以的,可是我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因为你对我太坏了,似乎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黄三木便道:那都是因为你自己啊,你连这种事都不答应,叫我怎么对你好呢?你不答应,说明你并不是真的爱我,真的把我当心上人。要是你答应了,我就是你最爱的人,也是最爱你的人了,以后当然就对你好了喽?
邹涟说: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许骗人啊?
黄三木说:当然不骗人,我何必骗你呢?呃——我们是在这里干呢,还是换个地方?
邹边羞羞地道:这里怎么行,人家要来上班的。
黄三木说,那就到我房间去吧。
黄三木就把她带到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黄三木怎么顶也顶不进去。三两下一顶,那东西就疲软了下来,更加进不去了。黄三木急乎乎地喘着粗气,不管它是硬是软,只是拚命地冲,像是一条大蛇爬上了一块岩石,怎么找也找不到一条缝,怎么钻也钻不进去。
正要把人急死的时候,房门响了。真是祸不单行。说来也怪,黄三木这房门平时从来没人敲听,今天怎么不迟不早,偏在这时候响起来了呢?
那敲门声还真怪。不是轻轻地一下一下,而是重重地在推在撞,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是声音小点,黄三木可以装作里面没人,不去理它。可这声音这么怪,这么重,不理是不行了。而且,那人一边撞,一边喊:让我进去,开门!开门!
邹涟迅速地穿好了裤子,黄三木一边穿一边走去,把门打开了。只见隔壁房间的阿勇,两眼发楞,半死不活地喊道:我——回——来了!快——让我——进去!我——回——来——了!
黄三木知道阿勇喝醉了酒,找错了门,便扶着他道:快到那边,你住在那边房间。这时,和他同住一室的阿建把门打开了,笑嘻嘻地把阿勇扶了进去。
黄三木回到房间,关上门。见邹涟紧张地坐在床头,脸色白得吓人。两人重新开始干那事,可黄三木那件东西就是不争气,怎么也硬不起来。邹涟是个有知识有教养的女性,她可能是看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的,开始她还对黄三木说:不要紧的,是我没有配合好。
等她努力配合了,他还是没进来时,邹涟便埋怨道:哼,真是没用!
若干年后,黄三木发现自己的那件东西能干,很管用,他就无数次地后悔起这最初的一次,为什么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没有发挥作用呢?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13
部长在单位里很庄严,让人觉得有超乎常人的地方。可在家里,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是饮食男女,私下里也干这种勾当。石部长夫人吕梅四十出头,看上去却像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漂漂亮亮的。她走到外面很有风度,坐在家里也很温柔。她聪明,能干,会体贴人。石克伍就常想,要是他们两个位置换一换,那恐怕青云市委书记就不是曹金郎了。
石部长发迹较早,可现在还是一个部门的领导,虽是市委常委,其实在青云市也排不上什么位置。青云市的事,还不是曹金郎和包伽说了算?青云群众说来说去,还是这两个人,他石克伍,实在是排得太后面了。从历史的角度看,他的进步也的确是慢了点。
夫人吕梅温柔地和他干完那事,就让他翻个面,给他按摩起来。她一边按摩,一边开导起部长先生:克伍啊,再过两年,你也就五十岁了。我看,你这人实在是太老实,就知道规规矩矩做事,一点也不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怕你到时候退了下来,没有人会买你的账,你石克伍一点市场也没有了。那可是最凄惨的呀!人家不是说啦,培养一个干部,胜过养一个儿子。这些当书记,当市长的,包括下面那些局的局长,就知道培养亲信,安插自己人,在位的时候要风有风,退下去的时候要雨还是有雨。他们多晓得做官呀!
石克伍被夫人按得挺舒服的,脑袋歪在那儿不便说话,便专心地听夫人继续教导:你做官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自己想想,有哪个干部是你提起来的,在那些被提拔的干部中,有哪一个是你出了力,帮助拍板的?这种人实在太少了,恐怕你自己也想不起来。好人都让人家做,自己就知道做恶人,做事情一板一眼地,难怪人家说你——原则性太强,灵活性不够啊!
石克伍歪过头来,看见吕梅骑在他身上,两条腿还像二十来岁时那样白,那样嫩,并且更加成熟,更加动人了。他想自己一生做错了不少事,惟有这个老婆是讨对了,讨得最有福气。他听夫人教导得有理,便说:我有时也这么想啊,夫人,以后就多多帮助,多提个醒吧。
其实,吕梅也没有少帮他。最近,她已经和省委组织部长毛沙芜联系上了。毛部长的夫人崔凤,有个同学她是熟悉的,最近听说这人和崔凤关系很硬,吕梅便借其之力,与崔凤搭上了关系,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很是谈得拢。前段时间,有人给石克伍送来两支人参,她硬是顶住石克伍的反对,把它给收下来了。几天后,她就带着这两支东西,转手孝敬给崔凤了。崔凤很是喜欢。再说,毛沙芜部长和石克伍是早先就熟悉的,只是石克伍稍迂了点,在毛部长眼里份量是不够重的。这下一来呢,石克伍在他脑子里出现的机会,就比往常略微多了些。
崔凤也曾偷偷地传话给吕梅,说毛沙芜已有提携石克伍之意,以后青云有好位置腾出来,他会帮助出力的。不过,主要还是靠石克伍自己多努力喽。吕梅就想,石克伍的努力,除了好好干工作,脑子活络点,最重要的努力大概就是再到毛部长和夫人面前加把火了。后来,吕梅借出差去南州的机会,几次去看了崔凤,也从物质的角度,恰当地表达了意思。
晚上,石部长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尽管平时工作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神经却紧张得很,骨头也发涨,好像有股什么东西憋在里面没出来。这是个最轻松的晚上,心里怪舒坦的。
第二天上午,石部长在省部内刊上一眼就看到了一篇大块头文章。这篇文章,就是写青云市,写他石部长的,作者没具体署名,是以单位名义写的。石部长审过这篇东西,是黄三木写的,没想到它这么快就登了出来,它一定会有影响的。
果然,省委组织部长毛沙芜也细细看了这篇文章,他对文章本身倒没有说什么,对文章中所列举的工作成绩,倒是很有些欣赏。于是也就更加看中石克伍来。石克伍很快也听到了风声,知道了毛部长的评价,便整日里激动不已,笑脸比平时多了一倍,害得部里面的一帮下属都以为自己要交好运,要受重用了。
石克伍倒并不想重用这些泛泛之辈,让他最想到心里去的,其实只有黄三木一人。这篇文章是黄三木写的,黄三木原已发表过几篇东西了,这一次呢,份量就更重了,没想到他干文字这一行,竟比郑南土还厉害。这个搞搞收发的大学生,平时是小看了,委屈他了。
石克伍想起了黄三木的种种好处:工作积极,为人诚实,大学生,系团委书记,会搞搞材料。这对于一个机关干部来说,是很难得的。他想起夫人吕梅的话,要注意培养干部,可他也考虑过好几回了,不是他不培养,是部里面找不出个像样的。有的中层干部好是还好的,可原先职务不是他提的,有点不对路。思想靠近些的,又没啥水平,老的老,弱的弱,滑的滑,他一直想不好该把好事做到谁头上。
现在,他忽然有了点眉目。黄三木嫩是嫩了点,是块好材料。这个人,应该好好栽培一下,不妨先提个副主任,再主任,尔后再推荐到哪个部门去,逐渐地独当一面。石克伍想,他在青云也不是一两天了,虽不是由他说了算,但推荐个把人,人家还是会买帐的。
他把黄三木找来谈了,把他狠狠表扬了一番,要他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