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开外,惨无人色的杜仲两腿发软,摇摇晃晃地站在路灯下。
“杜仲,你怎么来了?”胡桃惊惶失措,脱口问道。
杜仲没有回答她。
他甚至都没有看胡桃,他眼神呆滞地看向木芙蓉,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半小时前,他在楼上照顾杜衡洗了睡了,看胡桃迟迟未归,遂出来接她。谁知晴天一个霹雳,他听见了,他什么都听见了。
木芙蓉望着面如土色的杜仲,想着多少年前,自己和他的命运在毫无知觉中,被他的枕边人翻云覆雨,肆意玩弄于股掌之上,仓猝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惟有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木芙蓉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咽下肚子,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杜仲身后慢慢地踱了出来。
“这么巧,这么晚了,大家都在这儿。”东方睿淡淡招呼,他蜻蜓点水地扫了木芙蓉一眼,抬头瞅了瞅青色的夜空。末了,面无表情地盯着顿口无言的胡桃,慢条斯理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月白风清,合家团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抚今追昔,促膝谈心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
、分居
合欢发现她的闺密芙蓉最近越来越黏家了。
以前下了班,芙蓉还隔三岔五地跟她们一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吃吃饭,跟她们过过三人世界。
今年夏天,芙蓉完全脱离了群众和组织,成了独行侠。每天一下班,人就失去了踪迹。你一个电话追过去,她要么永远是不痛不痒的那句“我回家了,不想出来,你们自己去玩吧”,要么干脆关了机。
八小时之外,你要想见到芙蓉,那真是比登蜀道还难。
宁合欢于是逮着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饭的机会,义正严辞地批评她:“芙蓉啊,你现在这个兆头很不好啊,你怎么就那么离不开你的那个小家啊?小茴香平时都住在她奶奶家,根本不需要你管,东方睿也成天忙他的公事,你每天下了班就慌着往家里跑什么?难不成,你是怕人家东方睿回来见不到你的人,你时刻在家里候着东方睿不成?啧啧啧,不是我说你,你和东方睿结婚都快十年了,你们是锡婚,不是新婚啊,怎么还越来越黏黏乎乎的。真是的,依我看,你们夫妻俩也恩爱得有些过分了……”
合欢啰哩啰嗦地还没说完,埋头吃饭的木芙蓉猛地抬起头,没好气地打断合欢:“是啊是啊,我就是爱往自己家里跑了,我就是成天在家候着他了,我们夫妻俩就是恩爱了就是黏黏乎乎了,那关你什么事?宁合欢,难不成你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们夫妻俩好啊?难不成你是羡慕嫉妒恨啊。”
木芙蓉素来说话语速就快,她噼哩啪啦地一口气说完,起身端起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匆匆地走了,扔□后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合欢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叶瞪着芙蓉的背影,亦不明所以:“芙蓉这是怎么了?最近脾气见长啊。”
合欢和苏叶不知道的是,恩爱夫妻芙蓉和东方睿已经分居三个多月了。
木芙蓉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东方睿了。
上善若水的小家里,每天只有她一个人吃饭,看碟,睡觉。暄姨每天做好饭就走了,她孤零零地连一个讲话的人都没有。
三个多月前的夜晚,在上善若水中心花园的小径上,遭遇晴天霹雳的杜仲,最终一个字没说,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走了,大惊失色的胡桃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剩下木芙蓉和东方睿面面相觑。
相较于失态的杜仲,东方睿觉得眼前风和日丽的芙蓉平静得那才叫不正常。
东方睿宁愿她哭,她闹,甚至她动手打他,他都可以接受。
那是女人正常的反应。
可是,芙蓉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认真地,仔细地望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一如十年前,他们在百合咖啡馆相亲见面的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东方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芙蓉,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处心积虑地防着这一天。生意人东方睿自负地以为,只要胡桃不说,只要他不说,那么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那些阴差阳错不堪回首的往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现在,他已经被动了。
木芙蓉审视了他几分钟,微微抬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沉默地看向他身后的夜幕。
饶是他跟她同床共枕了十年,此刻,他居然挫败地发现他根本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想起她一贯的执拗和认死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和风细雨地开了口:“芙蓉,想听我解释吗?”
他以为芙蓉不会理他。芙蓉生气的时候不喜欢搭理人。谁知芙蓉很快地摇摇头,轻声道:“东方睿,我现在只想知道,胡桃做的这些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十六年前,还是十年前?”
他不假思索,笃定地回答:“十年前,在和你相亲前几天,我无意间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