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黑?也不至于二月份的奖金也没发吧?”
萧寒确实缺乏经验,他这不经大脑的话顿时炸了窝,刚才还是急盼、欣赏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绝望而愤怒,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呀!什么老板都是黑心肝呀!等等难听的话都有,并掺杂着凄惨的哭泣声,更难缠的还是这老同志,情绪亢奋地责问他:“你这是什么话?是我在说谎吗?”突然哽咽说:“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余下的话,萧寒没心思也没勇气听,只觉头脑蒙上一层油纸,他的话雨点似的渗不进,可是油纸震头着雨打的重量,他听到最后一句:“……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待!”绝望地明白,今天是脱不掉干休了,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前方。前方还是人,还是愤怒的人。不知谁说了句:“他能给我们什么交待!当然是赖掉我们的钱诺!”顿时咒声不止,突然听到一愤怒的声音:“我们钱不要了,打死这黑心肝的!”他只感到黑压压一片向他袭来,他开始还条件反射地捂着头,可是一阵阵剧痛后,他放手,任由无数支手正侧横斜地抽打他漠无反应的身体。
是丁小丽他们来救了他,更确切地说,是他不认的“好兄弟”包世有救了他。他一见萧寒被众人欺侮,当时就挽起袖管,大有一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式嚷:“你们竟敢欺侮我兄弟!你们会打是不是?好!我这就去叫我兄弟们同你们干一场。”这一嚷还真有威慑作用。秀才碰到真格的,怕了,忙收住手,怯怯地缩了出去。等他们全部缩出去了,包世有勇敢地跑进来扶住他,关心地问:“兄弟,没事吧。”总算遇见亲人啦,萧寒绷紧的神经稍一松懈,就觉得头一阵昏厥晕了过去。
萧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挂盐水,见洪七爷、丁小丽和包世有都在旁边,羞愧难当说:“不好意思,一点小伤,害得你们都没休息好。”
“活该!你才一点小伤呀?”洪七爷疾言厉色道:“可是你的自作聪明,把现在的局面弄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寒羞愧的无地自容,“啊,啊。”地说不出字来。丁小丽护惜他道:“七爷,这也不能全怪小萧,是他们太不讲理了!”
“你也有份!”洪七爷回过头来喷她道:“我当初说这个院长一定要有管理经验、有社会背景的,可是你却偏要他这个窝囊废,说他为人老实,有诚信,可以依托。嗯,他倒是老实,可惜呀,老实任人欺呀!嗯,我倒要看看这窝囊废怎么收拾这局面?”
丁小丽听他把责任全推卸到自己身上,跳起来抗议说:“怎么全怨我?你当初是说过要找一个有管理经验的、有社会背景的,可那几个有管理经验、有社会背景的你却说他们太厉害,只能重用不能依托!小萧是我介绍给你的,可是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我说:‘我就需要这种人,这种人虽然没能力,但不会给我惹祸!’”
“好,好……”洪七爷理屈词穷说:“算我看错人!”转脸对萧寒恶狠狠道:“小子,你是皮外伤,盐水挂好后就给我出院,明天就得为我摆平这件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怒冲冲扭头走了。丁小丽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再看一眼萧寒,犹豫了一下,站起来拎着包带着包世有追随他出来。
他们都走了,空留下来的萧寒头胀痛得厉害。刚才他们俩的对白,彻底击溃他心里仅有的那点自傲。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重用自己当院长,不是因为自己的才气,而是因为自己傻,可以被他们揉搓在手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一想到洪七爷的咄咄逼人的架式,再想到设计人员愤怒的眼神,他就觉得脊梁骨“飕飕”的发冷。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这时才知道进退维谷的滋味。
门开了,是黄泷,拎着一袋水果。他见是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扭过身去。黄泷放下水果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小萧,没事吧?”
没事才怪呢!假惺惺!他突然扭过来对他歇斯底里道:“黄泷我同你有仇呀?为什么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黄泷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强忍住,挤出笑容说:“小萧此话怎讲?我怎么会陷害你?”
“别装蒜了!”
黄泷见他愈来愈不讲理,生气道:“你怨我是没道理的,当初没人强迫你当这院长,是你……”事已如此,萧寒才不听他的解释,粗鲁打断他道:“是我傻可以了吧?”
黄泷见他蛮不讲理的样子,知道他这人己不可理喻了,可是他又不愿承担这罪名,忍着性子说:“小萧我与你讲过没有?刘明远为‘明月家园’这个项目挪用了设计院的承包金和员工的奖金。”
萧寒哑口无言,他再愤怒;再委屈,可他否认不了事实。
黄泷见他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了打骂,咽泪人心的脸,鼻子忽然酸了,心软说:“小萧,这也许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本来就是人力难以做到的,就让时间去稀释它。”
“你说的倒轻巧!你没看见刚才七爷凶巴巴的脸,逼我明天就去上班。”
“小萧,听我话,明天千万不要去!你在医院能捱几天就几天,实在不行,买通医生,让他给你开个假证明。”
那有那么简单,萧寒对他凄惨一笑。
萧寒被揍的消息不翼而飞,他那些朋友都拎了一点东西到医院来探望他,包括与他没什么交情的范氏夫妇。可是在这群人中,他最想见到的那位没来。此时此地此种心情,他就想见她,哪怕见到她怨恨的眼神;听到她责备的话,他心里都会好受一点,都会觉得自己不再孤助无援,可是她没来,连个电话也没有。这一夜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
“铃,铃……”黎明前响起这声音尤让他害怕,心想催债鬼来了,可是又不敢不接。电话里的声音比他还慌乱还无助说:“萧寒,阿旭死了。”
“谁…谁死了?”萧寒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警察打电话过来说,煤气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