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营房的墙壁,问周青:“你父亲怎么会同意让你一个人来可可西里?”
周青笑了一下,笑容里竟包裹着一层苦涩,停了一下,说:“三年前,我母亲得癌症走了,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我想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所以我放弃了在英国的事业,一个人来到这里。我父亲很支持我,因为他出生在中国,也很爱我母亲,可能……他也是想补偿些什么吧?”
这“补偿”二字里面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虽然我不明白,但也觉得我不应该再深究下去,看到周青一脸的哀伤,原本对她失望透顶的我被那种无私的奉献精神给打动了,正犹豫着要怎么去安慰她两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狗叫,我知道是木萨他们回来了。
听说那只狗已经跟了木萨有十多年了,从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崽时就跟着木萨,一直到现在。我转过身,听到许小乐和何涛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突然,一只大黄狗绕过营房的拐角处,猛地窜入我的眼帘。它看见了我这个陌生人,警惕地挡在了它的主人面前,撅着屁股,冲我大声吠叫。这是一只长得还算有些粗壮的老黄狗,虽然四肢有些细瘦,却也精干,只是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吠叫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我见惯了大黑的刚烈和凶猛,所以一点也没把这只老黄狗放在眼里,走过去和木萨打招呼。
木萨就是那个在可可西里呆了十年的人,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并不像我心中所期待的那种英雄式的人物,朴实无华,倒更像个憨厚的老农民,他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听周青说叫阿依古丽,大伙儿都习惯叫她小丽。木萨是新疆人,早年的时候随着淘金一族来到可可西里,后来便留了下来,现在的他已经被可可西里的风沙吹得满脸沧桑,额头上一条连着一条的皱纹在述说着那些往日的辛酸。
许小乐凑上去,用脚尖挑了下老黄狗的屁股,说:“黄豆,别叫,省口力气留着吃饭。”
黄豆是那条老黄狗的名字,因为长了一身黄毛,连眼珠子都有点土黄色,跟人混熟了以后就会特别黏人,黄豆这名字也不知是谁最先喊起来的,后来喊着喊着就都这么喊了。黄豆是条老狗了,但对它的主人特别忠心,被许小乐踢了屁股,仍然挡在主人面前冲我大声地吼叫。
“老木,瞧瞧你的狗。”何涛喊道。
大伙都喜欢喊木萨叫“老木”,可能这样会更觉得亲近些,也可能是因为木萨在“暴风”的地位确实很老,据说,在周青还没有来到可可西里的时候,木萨就已经在这儿呆了很多年了。
木萨伸手拍了拍黄豆的脑门儿,黄豆回头舔了舔主人的手,又转过头来冲我吠叫,并且往前冲了几步,拦在它的小主人阿依古丽的身前。阿依古丽长得比较瘦小,但是皮肤很白,人也长得漂亮,小小年纪浑身已经散发着一股异域风情,她有点害羞地和我打招呼:“叔叔,你好!”然后就抱着黄豆的脖子,说:“走,我们看马帅叔叔雕东西去。”
阿依古丽很礼貌地管这里的每一个人叫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