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已经被吓坏了，他连感激我都吓忘了，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身上哆嗦着，舌头都在打结：“我……我，不知道，它……它自己就起了火……”

话没说完，卜世仁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他这一脚踢得狠了，正踢在枪手的裤裆里，把那个枪手踢得满地打滚，痛得咬牙切齿，爬不起来，旁边的枪手们瞧得心惊肉跳，虽然夜里很冷，但还是出了一头的冷汗，忽然一个枪手叫起来，说：“我想起来了，刚才二傻子跑出来说是跟小何要烟抽，小何没给他，后来没多久，羊绒就起了火。”

被打的那个枪手姓何，年龄小，就是附近本地人，家里是个猎户，他从小摸枪，后来和可可西里的盗猎者混在了一起，就当了枪手，今年才十八岁，但被可可西里的风沙和寒苦折磨之后，看起来又黑又瘦，倒像个二十八岁的人。

小何被旁边的枪手给提醒了，大叫起来，“对！对！二傻子跑出来跟我要烟抽，我没给他，他记恨我，所以……”小何话没说完，二傻子的傻劲就冒上来了，傻了吧唧地跑过去，要打小何的嘴巴，被卜世仁拿枪杆子，照他后脑壳上就是一下，骂道：“妈的！你个傻货，说，怎么回事？”

二傻子以前就曾经在卜世仁的手下干过，他是个剥皮手，干了许多年剥皮的营生，听说他刀法快得出奇，就像小说里描写的神刀手那样，飞刀不见影，一个人干活抵得上四五个人，在盗猎的猎杀大群藏羚羊时，二傻子的快速剥皮能派上很大的用场，所以还算是比较受老板的重视，就是脑子里少了根筋，遇到转弯的地方拐不过来，就会犯傻气，一听卜世仁骂他傻货，他就不乐意了，直着脖子嚷:“谁他妈说我是傻货？我哪儿傻？说我傻，你们才傻呢！”

卜世仁知道二傻子的脾气，有嘴跟他也说不清，只好憋住火气，再问他:“二子，那羊绒咋起的火？你说说，说得有理，发工资就给你加钱，赚钱娶媳妇！”

二傻子真的傻，他对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但只要听说赚钱娶媳妇，他的脑瓜子就像开了窍似的，一下子就亮堂了，两眼直放精光，满面神采地嘀咕着:“嘻嘻，赚钱娶媳妇，娶媳妇！”

听枪手们说，二傻子从小是被气傻的，因为他家里穷，爹妈死得早，十多岁了还穿开裆裤，镇子上人都取笑他，说他穷得蛋打板凳哐哐响，一辈子也娶不上女人，二傻子天天被人嘲笑，后来就被气疯了，疯了几年之后，似乎又正常了一些，但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记得赚钱娶媳妇，后来就跟着盗猎的进了山，再没出过可可西里。

卜世仁一句“赚钱娶媳妇”，就让二傻子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二傻子告诉卜世仁，晚上的时候，是老孔问他会不会抽烟，说不会抽烟的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就娶不了媳妇。

二傻子问老孔要烟，老孔说没有，叫他去问小何要。

小何嫌他傻气，没给他。

二傻子回去就跟老孔说，说小何说了，身上没烟。

老孔就说，货箱里有，叫二傻子自己去货箱里拿。

二傻子就真的去货箱里翻，货箱平时放的就是一路上的生活用品，放在羊绒袋子隔壁，晚上由一个枪手值班看守，每隔三小时轮流换休，当时小何看见二傻子翻货箱，就跑过去和二傻子拉扯了一阵子，被二傻子硬是翻出了一包烟，后来，羊绒不知怎么就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