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认真想了想:“这我倒没有注意,大概不多。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说的艺术魅力,在历史背景方面提问的人应该不是太多。”
曹先生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带有遗憾。那妇女倒是显得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
万仞山则像是一个小孩子,自顾自地吃着,不开小差的时候,就把目光轮流在三人脸上转来转去。
“还有问题么?”
“还有很多。”杨柳想说,欲言又止。
那妇女吃饱了饭,在一旁坐着。
“关于祭祖,满汉合祭这种礼节,不知道是不是亲王或郡王才有的?我对这个根本不懂。”
那妇女答道:“满族官员按满族的习俗祭祖,汉族官员按汉族的习俗祭祖。”
“那满汉合祭是不合礼节的了?”万仞山按二十一世纪养成的坏习惯,虽然嘴里含着饭,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两人都没有答话。杨柳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
场面变得有些沉闷。晚餐就在又一次的沉闷中结束了。
晚上收工以后,万仞山忍不住问杨柳:“你问的那些问题,好像曹先生都没有回答。”
杨柳也是心中不舒服:“是啊,问了很多问题,都没听到过一次正面的回答。”说完皱紧眉头沉思着。
虽然很欣赏杨柳的每一个表情,但万仞山还是更乐意为这位女同学出谋划策:“既然直接问没有结果,干脆这样吧,下回你不要直接问了,还是听他们说吧。也许会漏些口风出来。”
“有时他们说话,我听不懂。看他们写的脂砚斋评语,有些事情像是说了背后有所指,但光是这样看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出来。”杨柳道。
万仞山猛然醒悟:“也难怪。他们的小说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人看出更深层次的意思,都停留在表面文章上面。”
杨柳纠正道:“市场上流行的是不带脂砚斋评语的版本,而且后四十回是乾隆和和的写手写的,就不是原著原来的意思了。而且评语被删掉以后,就没法知道作者的本意了。”
又听了一课,万仞山觉得长了不少知识:“原来其中还有那么多的故事啊。”
顿了一会儿,万仞山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直接问的好,间接地问,或者,东扯西扯,聊些家常,可能会有些用。”
杨柳摇了摇头:“他的一生是悲剧性的,聊家常可能会适得其反,不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聊,只要不涉及人生、家庭之类的事情,也许真地有些用处。”
接下来的几天,杨柳都在试图用这样的办法从大文豪的口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收效甚微。不知是有意避开杨柳,还是他们心意相通,所以在写评语的时候,有时两人的目光一交,便能获得一致的意见,曹先生就在文稿上加上评语。
这样一来,杨柳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誊抄文稿了,虽然是一件十分光荣而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毕竟与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有相当的距离,所以她还是不满意,脑子里都是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毕竟,既不让曹先生夫妇发现自己是从未来来的人,又要问清一些问题的答案,还不能让夫妇俩起疑(不然就没法问到更多的问题),三者都要照顾到,还真是相当棘手啊。
出于这样的考虑,杨柳平心静气地抄了几日。因为平时就常练书法,所以毛笔字写得不错,而且这些日子来非常认真地抄了那么多,所以越写越好,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而万仞山在做完各种事情后,不敢跑出去到处闲逛,只有在院子里打拳,或者过来时不时看一下书稿,虽然看不太明白,但三个人都没有时间理睬他,所以看书也没什么进展。
日子久了,也许曹先生见两人还算明理,不像是什么坏人,所以也渐渐地话多了起来。
这日,万仞山翻着那文物级的作家亲笔版小说,问杨柳:“‘营缮郎’是个什么样的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