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扔掉香烟,闭上了双眼,从笼子边倒退着走向大厅,迈进厅堂的瞬间,他听到一阵鸟儿展翅飞翔的声音,简阿飞这时睁开眼睛,鸟笼里面已经空了。娟子来的时候,简阿飞还未从刚才放生的那种复杂的心情里面走出来,他还在望着窗户外面发呆,见到娟子,对她笑了一下,并不说话,他只是点燃了再一支烟。
娟子很快就看到了空荡荡的鸟笼,有些呆了,说,鸟呢,这只鸟呢。
简阿飞淡漠地说,刚才我把它放飞了。
飞了。娟子叫了起来,为什么要放了它,它是让人养熟的,不会自己寻食的,它有可能被饿死,放它飞了,一定会饿死了。
简阿飞静静地看着娟子,神色有些凝重,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不自由,宁死。
娟子怔住,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简阿飞说,我的意思是说,自由与生存本来就不是同一回事,每个人,每只鸟都是一样的,如果想要自由,无论是鸟或者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可能是生命。
娟子皱眉说,你的意思很难懂耶,挺深沉的。
简阿飞说,也不是,只是我放飞这只鸟让我想到了一件事而已。
娟子说,是吧,你想到什么事了。
简阿飞说,因为我要走了。
娟子吃惊地说,走,你什么时候要走。
简阿飞说,这是不知道的事,也许现在,也许明天,但我一定要走了。
娟子低下了头,小声音地说,你会回来吧。
简阿飞笑了,忽然之间就笑了,看你的样子好象要是生离死别一样,我要是真的就离去后,永不回来,你真的会很伤心么。
娟子点头说,我会的。又抬起头,接着说,其实你去那里我是无所谓的,我只是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简阿飞说,其实未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现在,我们就像是刚从鸟笼子里面飞出的那只鸟一样,所有人的未来,都充满着幻想与不可知。
娟子说,你是去找你那个朋友吧,那个人真的让你那么在意,你真的想过那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也不会违背自己对那个人的一个诺言么。
简阿飞有些吃惊,良久才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娟子说,虽然那天你只是随口一说,但我从你的眼睛里面就看出来了,其实你明知道那是个陷井,你却还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为——为这样的朋友,你值得吧。
简阿飞说,我好象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能够把一个人当做朋友,那么他就是要你去死,你也不会回头,因为那只是你瞎了眼睛,交错了一个朋友,真正的朋友永远只会为着对方在想的。
娟子说,是啊,我是那样说过,但现在我发现我也许是错了,我现在想再加一句,只要她当你是朋友,你失约了,她也会原谅你的,如果她不当你是朋友,你又何必去呢,这就是种两面去想的结果。
简阿飞笑了,笑得很阳光,看起来却略带一些疲倦之色,他这么说,我们的生活是由一场一场的游戏组成的,最重要的是我们那颗参与游戏的心,心已去了,还能留得住人吧。
娟子呆呆地望着简阿飞,眼泪夺眶而出,但这次她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骄傲的眼泪,她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愿意为了一个渺小的诺言而愿用自己生命去做赌注的朋友而骄傲。这不是她这个朋友的傻,这是人类一种伟大的情操。
简阿飞似是看懂了她的心事,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长发,说,好好活着吧,你是幸运的人,一直都是,祝愿你永远幸福。
娟子正在体味着简阿飞温柔的抚摸,这温柔让她而心猿意马,猛一听到永远这两个字,心就如同受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撞击,神志一清,抬头看着简阿飞。
简阿飞让她这种表情吓住了,怎么了。
娟子很认真地说,你对我说实话,是不是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有,这一次真的是不是很危险。
怎么会呢。简阿飞笑笑说,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怎么会不回来呢,又怎么会有危险呢,我不是有说过,她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再说了,我东奔西跑已经好多年了,危险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去做。
娟子定定地看着简阿飞,一字字地说,不,你在说谎。
简阿飞哑然了,怎么会给你这种感觉。
娟子说,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很少会用永远这个词,一旦用上了,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真的是永远的了。
简阿飞不说话了,手也从她头发上无声地滑落下来,他缓缓地转过身子,随手将放在窗台上的那只空着的鸟笼抛了下去,抛到河水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又点燃了一支烟,然后,简阿飞才说话了,他说,是的,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一次我是真的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也许真的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娟子脸色变得好难看,沉默着,好久不说话。
简阿飞放在厅间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没有人去接,谁也没动,任由音乐响个够,这是陈芬的电话。
简阿飞过了好久才说,今天是陈芬参加歌唱比赛的日子,她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去看一看,我答应了她。
娟子背过身体,再回过头来,脸上的泪水奇迹般地地干了,脸上竟然还有些笑容,她笑着说,我今天来这里其实就是想来提醒你,今天她会去比赛,唱的那首歌就是你给叶艳的那首歌词,她很少去参加这种比赛的,你若不去,那就太可惜了。
简阿飞说,那我们就走吧。
娟子却说,不了,我想再这里多呆一些时间,因为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我想多呆一会儿,一个人。
简阿飞说,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走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