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如影随形 水虹扉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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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2 / 2)

算起来,是第二次看到他的笑容。

与看到他痛苦挣扎的感受截然相反,心头有种暖意浅浅扩散,骨头几乎都酥掉了。

就像……就像是年幼时,秋日吃饱了躺在干燥的洞穴前,肚皮朝天懒懒晒太阳的感觉。

以後,一定要让他常常笑。

阿紫打定了主意。

*

两日後,夏生成亲。

他要娶的女子,名叫宝璃,是丽娘房中的一名贴身丫头。虽说不上倾城的美貌,却也是上等之姿,性情更是难得的温和贤良。

夏生的坏癖好满府皆知,若是刁钻机灵些的丫头,必想方设辞了去。只指了她便肯默默接受这点,便是难得。

虽说只是娶丫头,但毕竟是正室。丽娘心中本就对夏生有些亏欠,对这一生一次的大事,更是尽量铺张奢华,请了不少亲朋宾客。

入夜,偌大的厅堂内张灯结彩,门棂两侧贴了对斗大的喜字,大红色的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将整个柳府映照得亮亮堂堂、喜气洋洋。

恭贺祝福之声,不绝於耳。

柳员外重病在床,没能来受儿子的大礼。只有丽娘穿了红色吉服,鬓边簪朵红花,和相同打扮的柳家六娘并排坐在上席,笑吟吟看著一对新人走来。

六娘生性老实木讷,根本就没想到丽娘操持这场婚礼的用意。她是小家出身,见宝璃人材出众,心里也就欢喜,不想其它。

只愿儿子成亲後,媳妇能好好管教,收了从前那些恶癖,从此好好立业生子……若是宝璃肯生养,过上一两年,自己就能抱上胖孙子了吧。

想到这里,六娘不禁心花怒放。

厅堂之外,星斗满天。阿紫坐在对面的屋檐上,磨牙望著夏生与宝璃拜过天地双亲之後,又向高堂奉茶。

只觉得,从心底!!地往外冒酸气。但,又不能上前撕了那个女人。

不是因为门前挂著的那块八卦镜。而是因为,夏生在笑。

自己真的撕了那个女人的话,夏生会难过吧。那样,自己也会难过。

他绝对不会做让自己难过的事……就是这样而已。

夏生一直在笑,对那个女人笑……很开心的样子。

明明,她什麽都没有做,却得到那麽多的笑容……而自己那般讨好他,还为救他瞎了一只眼,却仅仅吝啬的对自己笑过两次。

夏生,你是个小气鬼!绝对绝对是小气鬼!

狐狸不服气地仰头望向天空,觉得露在外面的右眼有些潮湿。以为是流了泪,用手擦了擦,却仅仅是一点水气。

果然是,道行尚浅。【cissy】

如影随行(20)

送走了恭贺的宾客之後,夏生与宝璃被双双送进新房。

宝璃垂著头坐在垂著红色帔幔的牙床之上,从绣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底下,看著自己的尖尖绣鞋。

那上面的菟丝花金纹,是她亲手所绣。

除了五岁时被父亲卖到柳府做丫头哭闹过一场,她便懂得了逆来顺受,再没有和命运做过任何抗争。

被卖入柳府做低人一等的丫头,被指了嫁给夏生……她信命,深信一生所遇是好是坏,冥冥中早已经注定。

不须抗争,也抗争不过。只要,承受就好。

夏生的脚步渐渐近了。他拿起喜棒,挑开她大红的盖头,对她温和地笑笑。

宝璃怯怯地抬起眼,这才算第一次仔细打量她命定的良人。

他一身吉服,高高瘦瘦,五官端正。他看上去温和淳厚,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很值得信任依赖的模样。

原以为外间将他传成那个样儿,该是如何放荡惨绿的一个人。

虽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心儿却漏跳了几拍。

夏生挑了宝璃的盖头之後,其实比她还要怯上几分。过了半晌,方讷讷地递给她红绸帕包好的一对龙凤金钗:“娘子,这个送你……我们喝交杯酒。”

宝璃点点头,温顺地和夏生一起走到桌边,看著他倒了两杯澄清的酒液,然後尖著手取了其中一杯。

正要交臂互缠,满房的喜烛不知怎地,忽然无风自灭。

“相公……这是怎麽了?”宝璃惊得弃了手中酒杯,扑入夏生的怀中。

夏生清楚是阿紫所为。阿紫,恐怕就在附近,用又妒又怨的目光望著这洞房花烛夜内发生的一切。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竟有丝隐隐的欣喜和安心。

但人妖殊途,更何况同为男人……总让他这麽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务必要他,死了这条心,归依正途才是。

一念至此,夏生揽住了宝璃的小蛮腰,在窗下低低窃语:“只是风罢了……娘子,既然天公成全,便歇息吧。”

说完,夏生已扶著宝璃,一起登上牙床,放下红绡帐。

宝璃听他如此说,心头稍定,也知道今夜总要过这关,顺从地跟著夏生登上牙床之後,从袖中取出白色素绢,铺在一床锦绣间。

霎时间,锦被翻红浪,轻轻的呻吟喘息,在新房之中弥漫扩散开来。

星斗满天的夜空之下,新房的屋檐之上,阿紫听到里面的声音响动,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双拳。

没什麽大不了的……自己修行媚狐术,不也是眠花宿柳,常跟女人做过这些事?

夏生也是男人,况且要传承子嗣,为何就做不得。

……再见到他时,便装作什麽都不知道,跟他道声恭喜好了。

但是……这种想要永远独占他,见他将别人拥入怀中便心痛欲裂的感觉,又是什麽?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阿紫将双拳攥得更紧。一道细细的血线从刺破的掌心处,沿著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蜿蜒而下。

*

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夏生和宝璃早早起身,去拜见柳员外。

柳员外虽是沈屙病重的身子,但见新媳贤惠美貌,夏生又与她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精神早好了大半,乐呵呵喝了新媳端来的茶後,这才又睡下。

夏生见这场冲喜,父亲的情况果然有起色,心中也自欢喜之外,又有些惆怅失落之意。

但究竟为何有如此感受,却说不太清楚。

接下来,就是去拜见柳家主母。

丽娘见他们来了,却也欢喜。虽然宝璃是她手底下使出来的,还是令人拿了一对成色上好的白玉如意出来,做新媳见面礼。

房中的丫头端著红丝绒衬底的托盘,将如意放在夏生和宝璃面前。也没人触碰,却只眼睁睁见那对温润光洁的如意渐渐裂开,直至破成一堆碎片。

在场众人看著这一幕,莫不目瞪口呆。这分明是,不吉之兆。

只有夏生腹中明白,这是怎麽回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丽娘怔了片刻,方对著众人强笑解释道:“所谓碎碎平安,这分明是夏生新婚成人的吉兆呢。”

说完,又命人重新拿了对麒麟金锁给夏生宝璃。

幸好,後面没有再发生什麽诡异事端,就这样一整个白天过去。

夜里等宝璃睡熟,夏生独自披了衣,悄悄来到院外。

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冷风从背脊拂过。夏生转过身子,如预料般看到了阿紫。

“你弄碎那对如意,是什麽意思?”夏生皱眉望向阿紫,声调中尽是指责。

“那对如意好稀罕麽……”阿紫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大堆光芒璀璨的珍珠宝石扔在地上,“这里有珍珠美玉、祖母绿、猫儿眼……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那种女人有什麽好!你给我趁早休了她,否则别怪我对她下手!”阿紫又扳住夏生的肩膀,声音凶狠,“那对如意,只是个警告!”【cissy】

如影随行(21)

阿紫话音刚落,却只见夏生站在满地的珍珠宝石之间,只气得浑身发颤,扬起手掌,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你究竟想怎麽样……想彻底毁了我、要我爹爹的命麽?!”

原以为阿紫本性不坏,却未想到,他竟说出这等恶言威胁。

阿紫脸上包的棉布被那一掌攉得散落,露出已经瞎掉的左眼。他用仅存的右眼怔怔望向夏生,不发一言。

阿紫的左眼蒙著层白色雾膜,一条鲜红色的伤疤从眼角直至颧骨下,一眼望去,竟如同道红色血泪。

夏生心底蓦然一疼,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抚他渐渐红肿起来的左颊。但幸好,他立即想起所处立场,及时缩回手去,冷著声音道:“宝璃贤淑,又未曾犯七出,我断不会无故休她……你来柳府,无非为避劫,我说过的话也不会不算。此外之事,便再由不得你放肆!”

“好!夏生,你说得好!”阿紫俊美的脸气得微微扭曲,狠狠跺脚後,转身消失不见。

他自入人间,到哪里不是被人追著捧著爱慕著,何曾受过这等闲气。

罢罢罢……离了夏生,他阿紫又不是不能过。

而且,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夏生独自站在冷风里,怔怔地过了半晌,方蹲下身子,开始捡那些珍珠宝石,兜入衣襟。

不然,等到明日清晨,府里的人发现,又不知该闹个什麽收场。

……适才说的那些话,终究是伤了阿紫吧。

若是真的只是这样不相干,那生性骄傲自私的妖狐,又怎会拼诵悦人?br》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说出这些话维护自身立场,伤害阿紫以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麽做。

夏生垂著头,一颗温热的泪珠,从他眼中滴落。

晶莹闪烁、堪比剔透玉石的水珠滴在青石地面上,顷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块圆圆湿痕。

*

秋,夜风起,深巷无人。

大片大片的落叶离了枝头萎败飘零,有的在空中飞舞,有的在地面上翻卷,铺天盖地的红黄错落。

巷子的尽头,是间不分昼夜挂著红灯笼的粉墙碧瓦小院。里面,隐隐传来杯盏交错,和女人的唱曲调笑声。

小院内室和外面截然相反,四角都燃了铜炉,温暖如春。

阿紫卧在榻上,敞著紫衣,露出大片结实白皙的胸膛,正揽住一名美女子的纤腰,吸吮著她樱桃口里的酒液。

他披散著及踝的厚重鸦色长发,左眼被一条黑底镶金的带子遮住,衬得肤色越发白皙醒目。

旁边两三个青楼女子望向这幕,眼中皆现出羡之色。

那美女子,更是使出全身手段,与他唇齿纠缠不休。

自古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像这般俊俏郎君,便是赔著银钞相与,也是值的,怎不尽心迎奉。

再说,他出手大方,必出身有钱人家。如侍候得舒服,说不定就此赎了去做侍妾,也并非妄想。

谁知就在她情思渐浓之时,阿紫忽然一把推开了她,朝屋外大叫大嚷:“秦鸨儿,秦鸨儿快给我过来!”

“大爷,又有什麽不满意?”

片刻後,遍身绫罗绸缎的肥胖老鸨扭著身子,满脸堆笑地来到阿紫面前。

老鸨身上的脂粉味儿太过浓厚,阿紫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然後不耐烦地道:“大爷我玩腻了女人,把这些人给我通通带走,找几个干净的小倌来!”

抱著那些香腻腻的女人,心里却一直想念夏生的清爽味道……尽管痛恨自己这样,但总是,忘不了他。

“哟,大爷容禀。”老鸨摒退那几名不甘心的女子,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咱们这儿一直做得都是女人生意,虽说最近进了几个小倌,但都是没经过调教的清倌,有些不知事,大爷你看……”

“那般,再好不过。”阿紫伸出红润的舌,舔了舔唇边酒渍,笑得邪魅。

夏生会那般吸引自己,怕就是因为那份挣扎反抗、矛盾青涩。

他有的,自然别人也有,没什麽好稀罕。

“大爷能喜欢就好,我这就去把他们带来。”老鸨应道,又转身扭著离去。

阿紫望著老鸨的背影,有了一个决定。

除了去看芊红,他要一直留在这温柔乡中,不见夏生。

直到,将他从心中忘得干干净净。

如影随行(22)

“夏生,再没有人会妨碍到我们了。”

天色阴沈,柳府之中一片死寂。满地,都是尸体。

柳员外、丽娘、六娘、芊红、宝璃……以及家中大小仆役,无一幸免。

阿紫散著厚重长发,手提寒光凛冽的宝剑,踏著被鲜血染红的青石地,来到夏生身旁。笑容温柔,一对黑眸如深深潭水:“现在,跟我走。”

夏生气得胸口欲裂,刚想上去怒叱,却听到一旁,自己的声音响起──

“好,我跟你走。”

他慢慢转过头,看到另一个夏生,如沐春风地走向阿紫。

阿紫笑著扳起另一个夏生的下颔,轻轻吻了他的唇後,揽著他的腰施施然转身。

夏生站在原地,想喊喊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们相拥的背影渐行渐远。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他半眼。他就如同一个,虚无飘渺的幻影。

夏生独自站在这片空茫血腥的死地,终於再忍不住,痛哭失声。

胸口郁闷疼痛难当……却不是为了死去的家人。

……

“相公、相公……”

枕边宝璃的唤声,终於使得夏生从梦魇中渐渐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桌上一盏橙黄的油灯在闪闪烁烁。

泪水止住了。心痛的感觉,却仍然在胸口徘徊不散。

“相公,怎麽了?”宝璃拍拍胸口,担忧的望向他,“瞧你喊又喊不出来,一直流泪的样子,真把我吓坏了。”

“……没什麽,只是做了个噩梦。”夏生的目光望向宝璃轻蹙的眉头,又转向她微隆的小腹,有些歉意,“让你担心了。”

说起来,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看见阿紫的影子。

宝璃在新婚头天便受喜,怀有身孕也已经有三个多月。

他也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想起在梦中对那妖狐的念念不忘,总觉得心头自责非常,对眼前人深深愧疚。

幸好只是个梦而已,当不得真。

“相公,人都说做噩梦不要紧,只要说出来就没事。”宝璃松了口气,温柔地挽住夏生的手臂,“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梦到……”夏生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这才接著往下说,“爹爹、大娘、你……和满府的人,都被强人所害。”

他生性老实。这几句解释,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遮掩。

听完夏生的话,宝璃不由得噗哧一笑:“什麽强人,却这般厉害,敢是从蛮地翻山越岭的土匪,巴巴的来抢咱们?”

夏生听她这麽调侃,脸不由得红了红。

“暧,相公……若是真有强人害了我,你怎麽办?”宝璃见他没什麽事,天色又未明,於是熄了灯,钻进被中,笑著凑到夏生耳边说悄悄话。

三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夏生。

女人,总喜欢在爱著的人身上求证些什麽。

“自然是杀了那强人。”

夏生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给宝璃听,也说给自己听。

宝璃听到这个答案,唇边漾起抹幸福微笑,在黑暗中将臻首轻轻埋入夏生胸膛。

*

再过半月,才到芊红出嫁的时候。

柳家偌大家业,不等一年两年,根本没办法不著痕迹地转给芊红。

而宝璃,偏偏在这时怀上了近四个月的身孕。现在柳员外虽病势沈重,却还清楚,如生下的是男婴,事情就更不好办。

暮色西沈,房中只得两道人影。

丽娘抱著小咪,卧在榻上,银牙轻轻咬著朱红唇瓣,心内百般计较挣扎。最後只得出一个答案──宝璃腹中这孩子,暂且不能让她生。

不是她存心绝人子嗣……夏生和宝璃还年轻,缓个一两年再生养,也绝对不碍什麽事。

“夫人,这次的新鲜花样儿钗钿暂且不提。”身旁的婆子低眉顺眼地小声道,“这药从西域而来,虽说驻颜美肤有奇效,却厉害得紧……要是给孕妇吃了,顷刻落胎不说,更有可能一世不孕。”

“我是自个儿吃,谁还拿给孕妇吃不成……再说,你瞧我这模样,像是还能生养的?”丽娘失笑地拆开手畔一封银子,丢了锭十两的给那婆子,“多下的,赏你吃酒。”

“说得是,夫人这般明白会事的人,哪用我这婆子多嘴。”婆子拿了十足纹银,喜得合不拢嘴,连忙赔笑,哪还再管事情下梢。

看著婆子喜心颠倒离去的背影,丽娘唇边的笑容渐渐消散,眉头也拧了起来。

宝璃,有可能一世不孕麽……若真是这样的话,将来便再给夏生纳个妾,左右是留了子嗣後代,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伸手又抚了抚小咪的白色长毛,心底终於稍稍安稳。

23

再过几日便是阿紫的天劫。

因此这些时,他去芊红那里去得格外殷勤。

不是刻意想打听夏生的消息,只是和芊红说着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往夏生身上绕。

夏生开始到一家银楼做帐房、夏生孝敬知礼、夏生夫妻琴瑟和谐,初次洞房有了孩子……

本来以为这几个月未曾相见,应该对夏生已经淡了。谁知,听到有关他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这段时间内,虽说如从前般纵情声色,想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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