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得意,在阳台上哈哈大笑。
「喂!」叶梅桂突然叫了一声。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声,转身要逃走。
「等一下。」叶梅桂走到阳台,拿给我一颗药丸和一杯水。
我含着那颗药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这又不是摇头丸。」
我把水喝掉,问她:「这是什么?」
「综合维他命而已。」
「喔。我走了,晚上见。」
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奇怪,常常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似乎是紧张。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深呼吸,放松一下。
然后提醒自己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紧张。
过了六点,开始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于是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排列整齐。
连抽屉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疏洪道经过我办公桌前,吓了一跳,说:「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把办公桌弄乱的人是你,弄干净的人也是你。」
「喂,你的桌子比我乱得多。」
「这个世界是一片混乱,我的办公桌怎能独善其身?」
我懒得理他,继续收拾。
「小柯,你今天怪怪的喔。」
「哪有。」
「嘿嘿,你待会要跟女孩子去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
「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自然会像老鹰一样,拥有锐利的双眼。」
「是吗?」
「嗯。你今天去了太多次洗手间了。」
「那又如何?」
「你每次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是拉肚子。应该是去照镜子吧。」
「这」
「我说对了吧。怎么样?跟哪个女孩子呢?」
疏洪道问了几次,我都装死不说话。
「你的口风跟处女一样」他突然改口说。
「怎么样?」我不自觉地问。
「都很紧。」说完后,疏洪道哈哈大笑。
我不想再理他,提了公文包,赶紧离开办公室。
到了公司楼下,看看表,才七点钟。
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决定先搭出租车到餐厅再说。
到了餐厅门口,也才七点半不到,只好到附近晃晃。
算准时间,在八点正,回到餐厅门口。
等了不到一分钟,叶梅桂就出现了。
「进去吧。」她走到我身旁,简单说了一句。
这家餐厅从外观看,很像日本料理店;坐定后看摆饰装潢,则像中式简餐店;服务生的打扮穿着,却像是卖泰国菜;等我看到菜单之后,才知道是西餐厅。
我们点完菜后,叶梅桂问我:「优待券是谁给你的?」
「我朋友。我搬家那天,妳看过一次。」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不需要有名字。」
「喂。」
「好吧。他姓蓝,叫和彦。蓝和彦。」
「名字很普通。」
「是吗?」我笑了笑。
这个名字跟水利工程的另一项工程设施拦河堰,也是谐音。
拦河堰横跨河流,但堰体的高度不高,目的只为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然后供灌溉或自来水厂利用。
蓝和彦在另一家工程顾问公司上班,职称是工程师,比我少一个'副'字。
「喂,你看。」叶梅桂指着她左手边的餐桌,低声说。
一位服务生正收起两份菜单,双手各拿一份,然后将菜单当作翅膀,张开双手、振臂飞翔。
「真好玩。」她笑着说。
「对不起。」另一位服务生走到我们这桌:「帮你们加些水。」
倒完水后,他右手拿水壶,左手的动作好像骑马时拉着缰绳的样子,然后走跳着前进。
「你故意带我到这家店来逗我笑的吗?」
叶梅桂说完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也是第一次来。」
「是哦。」她想了一下,问我:「那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猜」我沉吟了一会,说:「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蒙古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服务生的动作,很像蒙古舞。」
「是吗?」
「蒙古的舞蹈有一个特色,就是舞者常常会模仿骑马奔驰与老鹰飞翔的动作。收菜单的服务生,宛如苍鹰遨翔草原;而倒水的服务生,正揽辔跨马、驰骋大漠。」
「你连这个都懂?是谁教你的?」
「是」我尾音一直拉长,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因为,这是学姐教我的。
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为叶梅桂而想到学姐。
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想到学姐时心口受重击的力道,也愈来愈大。
叶梅桂啊,为什么妳老令我想起学姐呢?
「你怎么了?」叶梅桂看我不说话,问了我一声。
「没什么。」我笑了笑。
「是不是工作很累?」她的眼神很温,声音很柔:「我看你这阵子都忙到很晚。」
「最近工作比较多,没办法。」
「不要太累,身体要照顾好。」
「这应该是我向妳说的对白才是喔。」
我笑了笑,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菜端上来了,服务生把菜一道一道整齐地放在桌上。
「我们一起吃吧。」叶梅桂的眼神很狡黠,笑容很灿烂。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这句话的意思,心口便松了。
叶梅桂啊,妳才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拉我走进广场记忆的人是妳,拉我离开的人也是妳。
她已拿起刀叉,对我微笑,似乎正在等我。
于是我也拿起刀叉,示意她一起动手。
「对了,为什么你会念水利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