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连早饭也没卫俐吃就催促着赶路。临走前，她把那贯钱挂在棚中当旅资，我也轻生多了。

卫俐眼睛有些红肿，大概夜里偷哭过。为什么呢？因为斗嘴还是别的事情、、、、、、？

“昨天真对不起，你哭了？”我偷偷打量着她，花容楚楚的鸭蛋脸上倒觉添了几分姿色。

“你才趴在地上哭呢”

昨夜她铺了狐皮睡在了地上，把床让给了我。

“那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叫你个半大孩子气哭，不成笑话了”她轻描淡写还故意笑笑。忽然她转过脸孔道：“卫逊，你真的不差。你知道吗？和你斗嘴挺有意思。尤其你那句‘天生我独大，没人样样比我强’简直犹如李太白的诗，‘天生我才必有用’一样潇洒脱俗。叫我想了一晚上，你会成个了不起的人物的。”

“李太白是谁？我可没觉得了不起。和你斗嘴也长学问，连珠般的妙语不知怎么说出来的。”我两相视一笑，化解了昨日恩怨。

“你本身就有慧跟，不显山不露水。非得别人激你才激得出来。就象把你扔弃在深坑中那回一样。除了你没人能出来。”一夜间她象脱胎换骨般，全然没有了骄气，语气也非常诚恳。

“对了卫逊，你老实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哪件事情？”她又想把话题引出去么？

“师娘想将制毒绝技传给了卫锦的事，只有我们铁鹤门的人才知道的，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一愣，坏了，卫锦真揽上那破营生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是听师父们说的”其实也就是头次去铁鹤门时，听她和卫芷偷说过这事儿。我是望文生义蒙中的。可不能实话实说。

“哪个师父说起过？怎么个说法？”卫俐急切想知道。她可是个精灵，我担心瞒不过她。

有了。“是上月孙师父和周师父闲聊时我听到的。”周栋上月确实来过银虎门，至于说了什么我当然不知道，卫俐也不会知道的。有了背景那就好办，编呗。

“周师父说他想选你学下毒，可苏师娘想选卫锦。”我边想边说。

卫俐问“那你们师父咋说的”

“这是你门内部事务，孙师父也没说什么”编完这个谎话，我紧张得看着卫俐。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他们还没决定”

卫俐忽然抓住我说：“卫逊，你听姐说，学下毒可不是一件易事。弄不好自己会搭进去，即使卫锦千般小心，时间长了还会中毒的。你不知道，苏师娘三十几岁就把头发掉光了，她现在戴着假发。你别叫卫锦学，好吗？”

我慌里慌张不知该如何对答。我也不想叫卫锦干这个，如果象苏师娘的样子，天仙般的卫锦就毁了。

“可师姐，你为什么要学？”

“我我，以后告诉你吧。反正我没人疼爱，不象卫锦。就象你说的，学了这门本事，才能‘天生我独大’。卫锦应该学医术，她的心肠善，学不来制毒的”她着急得看着我，象是孤注一掷的赌客。

“可是卫俐姐，你知道我没什么出息，我说卫锦能听吗？”

“会的，一定会的。你俩儿虽相处不多时日，但看得出卫锦很赞赏你的。”她和昨天说的全不一样，我该不该信她？她说话时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叫人不忍拒绝。

我考虑一阵才说“行，会跟她说的，我不希望她那么早掉光头发。人家听不听的，我说了不算。可以吗？”

“好”

“还有，我怎么才能见到锦儿？”

“放心，包在我身上。姐也希望你能娶到卫锦，只是太难了。我们都在做梦，说实话，你的梦有些远，因为锦儿嫁给谁，那得锦儿愿意还得师父们做主。你才十六岁，提早行动吧”

“我知道，其实锦儿是不是我的不重要，关键是让她一生幸福平安”。

卫俐愣了。“你在说什么？”

“她有幸福的一生，有美丽的容貌，我就心满意足了”

卫俐撇撇嘴，发出啧啧之声。“你这想法太天真了，小心卫锦当了别人家媳妇，悔之晚矣。你傻呀？真这么想的？”

天地良心，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日落之前我俩总算走出阴山山区，经过十几里的丘陵地带，渐渐见到人烟。在日落前来到个小村子。村口几个贪玩儿不肯回家的小童立刻围拢上来，卫俐将剩下的肉干分给他们吃。从孩童口中得知这里叫“红石村”，离要到的头一站地“文耀镇”足有三十里远。

卫俐叹了口气说：“我们绕远路了，还得折向北方”。我建议先找地方住下，明日再赶路。卫俐说这地方穷乡僻壤，连个旅舍也没有，还是赶往文耀镇的好。她问孩童哪家有马匹马鞍子，其中一个孩子举起了黑瘦的小手。

卫俐在这个孩童家买了匹体格雄健的黑马，上好马鞍，翻身骑了上去。身手极其利落。

“喂，你是不是要跟着跑呢？”她会骑马，这叫我吃惊不小。

“傻蛋快上来呀，黑马驮得住咱俩这分量。”

我在小孩的帮助下笨手笨脚骑在马屁股上，双手却不知搁在何处。

“往前坐，手揽住我的腰，退夹紧马肚子”卫俐手中缰绳一抖拨转马头，向孩童一家人挥挥手，驱使黑马向村外急驰。

我不愿抱她太紧，结果马跑起来，险些从后边翻下。卫俐勒住马头怒道“你扭捏什么？再不抱牢摔死你活该”这回我紧紧抱住，脸都贴在她后背上了。心想，莫非她要报复我么。

卫俐双腿一夹，纵马疾驰。只觉耳根风声聚起，黑夜中凉风习习。口鼻中全是卫俐的香气，黑马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月光下树木纷纷退后。

卫俐驾马速度很快却异常平稳，绝无颠簸。也就一顿饭的功夫，眼前出现一座灯火通明城池，文耀镇到了。

我暗想，骑马要省不少时间和体力，这本事迟早得学会。卫俐下马小声说“记住―――从现在起你叫马小龙，我是你哥马大龙。繁华之地朝廷耳目遍无所不在，小心露出马脚”她说完大摇大摆走在头里，我牵着马跟在后边。

城门口两个官兵驻着长枪正在唠嗑。其中一个横在门口大喝道：“站住，戌时三刻了，还往里走。出城可以，想进城赶明日吧。”

卫俐不慌不忙走上前去递上张铜牌，说了几句话，那士兵点点头，恭恭敬敬腾开路，示意可以进去。

走入街里我问她说什么了，卫俐道：“我说出城遛马回来晚了。”我又问那铜牌是什么东西。卫俐说不该问的别问，说话间样子很是得意。

记起下山前，苏织仙要让她交出来些东西，我想大概就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