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嵯峨,怒岩峥嵘,远处一条大河浩荡东去,滚木转石,奔腾若怒,滔滔水声传至河滩上,倒也有几分惊涛拍岸的气势。
河滩上怪石纵横,正在这乱石滩上却有一块墓碑突兀的立着,上书五个大字“蒲公英之墓”,暗青色的碑石孤愣愣的竖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墓碑前一名獐头鼠目,长相猥琐的男子咕哝道:“蒲英这老头,居然把自己的墓建在河边,真是服了他了……”说罢竟拿起一把铲子,动手刨起坟来。
骆昭藏身在一块大石后边,远远的盯着刨坟的猥琐男子,瞧了一会儿,对旁边一个穿白衣的胖子笑道:“猴哥,这位伙计刨坟头甚是专业,啧啧,居然连工具都带齐了,你瞧那速度……。”
那白衣人名叫袁逸,人长得白白胖胖,论身材比骆昭胖了一半,摊上“猴哥”这外号还真是冤枉了他。袁逸听得骆昭话语,一脸笑嘻嘻道:“你知道了蒲公英之墓的秘密,却专等别人来挖坟,嘿嘿,缺德的事都让别人干完了。”
骆昭压低嗓音讪笑道:“刨坟头这种事,我是干不出来的――但强抢哄骗却是我们的强项。”
袁逸掩口小声道:“哄骗是我的专长,强抢才是你的本事。”
只听得河滩上挖坟声不绝,猥琐男子动作比普通人快了十倍不止,不久坟头就被刨得七七八八,猥琐男子知道即将见到宝物,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铲子挥得更加卖力了。
骆昭见他速度惊人,担忧道:“这位伙计看起来很厉害,恐怕这次有点棘手。”
袁逸满不在乎的说道:“假若你打不过,我来帮你便是。”
骆昭摇头道:“我一个人能对付得了。”
正说着,那猥琐男子已刨完了坟,直起身来怪笑两声,又弯下腰去,捡起一块灵牌,喜不自胜的反复摸了几遍,不时发出得意笑声。他正要把灵牌放入怀中,忽听得背后风声响起,慌忙一侧身,避过了那偷袭的凌厉一脚。
猥琐男子讶然回望,却见一个身着浅黄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身后,衣袂飞扬,身形修颀,面容俊秀,眉若刀裁,目如朗星,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衬出硬朗刚毅,正是骆昭。猥琐男子见骆昭神色剽悍,眼中神光炯炯,如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一般,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眼前的年轻人很危险!
骆昭看了看猥琐男子手中的灵牌,道:“这等宝贝,见者有份!”心中却纳闷:“原来蒲公英之墓里确实有宝贝,但是这宝贝怎么是个灵牌呢?蒲英把灵牌放在棺材下面有什么用意?”但见到猥琐男子挖出灵牌的欣喜样子,他至少确定了灵牌是个宝贝。
猥琐男子十分生气,两撇八字胡抖了起来:“卑鄙无耻的小人,竟从背后偷袭我,真是不知廉耻!我堂堂大丈夫险些遭了你这阴险小人的暗算!”
骆昭冷笑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闻十年屎。蒲英才死多久,你便刨了的坟,居然还有脸说别人不知廉耻!”
猥琐男子脸皮甚厚,面不改色道:“蒲老头遗体并不在棺材里,我刨了又怎么样?”他忽然警醒,瞪着骆昭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蒲公英之墓的秘密?”
骆昭右脚缓缓抬起,紧绷如弓弦,蓄势待踢,口中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这宝贝我要定了。”从这猥琐男子口中十有八九问不出什么消息,于是骆昭立刻决定强抢了。
猥琐男子宝贝到手,自然不会与骆昭缠斗,只听得“嗖嗖”两声,他甩出两颗铁蒺藜,直射骆昭。两颗铁蒺藜蓝光闪闪,显然是喂了毒的,毒蒺藜倏忽而至骆昭胸前,眼看就要打中,猥琐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中了我‘相煎’毒蒺藜的,必死无疑。”原来这“相煎”毒是猥琐男子研制出来的独门毒药,连他自己都没有解药。
猥琐男子正欢喜间,忽然眼前一花,黄影闪动,不知何时骆昭已经到了他身后,骈指一戳他后背,他猝不及防,被这一指戳得急退几步,踉踉跄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然后胸口一阵窒堵,待他回过神来,怀里的灵牌已经到了骆昭手中。
猥琐男子心中骇异:骆昭的速度快得超乎他的想象!看来骆昭不但腿法凌厉,身法也十分厉害。
他一时大意,竟让骆昭把灵牌抢了去,心中羞怒,收了轻敌之心,“刷”的抽出一对貌似铲子的奇形兵刃来,也不见他如何念咒驱使,那对铲子化作一道黄光向骆昭疾射而去。骆昭不慌不忙,轻易躲过那道黄光,笑道:“这位兄台倒是个使铲子的老手!”意在笑他挖坟功夫了得。
猥琐男子见骆昭谈笑风生,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恼火之下全力催动铲子,铲子一经他催使,立即黄光大盛,速度更是快了一倍,向骆昭发动第二次攻击。只见空中黄光倏明倏暗,骆昭展开腿法身法,应付自如。
猥琐男子见他的法宝许久收拾不下骆昭,悄悄蹲下身子,以手撑地,喝了一声:“拢!”骆昭正和那对铲子斗得激烈,冷不防脚底一陷,泥土骤然一收,小腿竟陷进去一半,那对铲子趁机在骆昭胸口划了两道血淋淋的口子。所幸骆昭地处河滩,乱石堆积,若在泥土较多的地方,猥琐男子这一下恐怕就能让他送命了。
骆昭大惊失色,急忙奋力一跃,抽出陷入泥土的小腿,讶然道:“你是何太急!”
一招“拢”暴露了自己身份,猥琐男子一声冷笑:“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不错,我正是‘相煎’何太急!”
想起刚刚自己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毒蒺藜上喂的竟然是“相煎”之毒,骆昭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相煎何太急,中者死无疑”这句话他还是听过的。
何太急心忖:“这小子抢走灵牌,又识破我身份,定然留不得他了。”铲子攻击更加迅猛,两道黄光交错纷杂,舞得眼花缭乱,令骆昭应接不暇。何太急杀心一起,双手撑地,又是“拢”的姿势。骆昭远远瞧见,已有防备,于是早早的跳起,意欲避开这一招“拢”,哪知跳起之后,地上泥土全无反应,骆昭心中暗道不妙。何太急两手仍撑着地面,怪笑一声:“突!”只见一只泥土大手从地底突了出来,将骆昭抓了个正着。
骆昭连中两招,好生狼狈,尤其是那一式“突”伤了他大腿,身法腿法都大打折扣。何太急见骆昭功夫都在两条腿上,特意不惜真气将“拢”硬生生改为“突”,果然一击奏效。
眼看骆昭渐落下风,袁逸却仍是远远的瞧着,全无出手相助之意。何太急得了上风,口中怪叫连连,两手不断指挥奇形铲子攻击骆昭。骆昭久战不敌,突然转身向河边奔去。何太急心中暗笑:“嘿嘿,这小子自寻死路,河边的泥土比滩上的多许多,他去河边岂不是自断生路?”脚步加紧跟上,意欲在河边仗着地利结果了骆昭。
骆昭脚程甚快,虽然大腿受伤,却仍然把何太急甩在身后。何太急仓促追赶,远远的瞧见骆昭在河边伸手凌空一抓,河中无数水珠急速向他手中飞去,水冻结成冰,骤然凝成一柄枪的形状。何太急瞧了这手凝水成枪的功夫也不由得暗暗称奇:“莫非这小子也是二十八宿转世?”于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应战。
袁逸挠了挠头,喃喃道:“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武器,何太急这回输定了。”
骆昭手攥一把寒光闪闪的冰枪,威势惊人,随手一拨就将何太急的那对铲子拨了回去。何太急双手撑地,又是一招“突”,河边泥土充足,地底伸出的大手比河滩上的大了一倍,甚至比骆昭的人还大了些许,带着呼呼风声猛的向骆昭抓去。骆昭冷笑一声,冰枪连舞,“唰唰唰”三枪将大手削为四截。
何太急见他如此轻描淡写的破了“突”,脸色一阵发白,心中惊骇异常,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口里急速念了几句咒,奇形铲子竟然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时空中黄光更盛,八个铲子分八方把骆昭团团围住,黄光笼成一个圆球将骆昭罩在其中。一时“叮叮”枪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骆昭一把冰枪敌住八个铲子不同角度的攻击,还要提防何太急的控土之术,仍是游刃有余。
骆昭斗得兴起,一条冰枪运得如蛟龙行云,腾蛇起雾,枪风卷起河沙乱舞,“嗤嗤”有声,漫天河沙织成一张大网,遮天蔽日,何太急立刻由略占上风变得一败涂地,浑身被枪风割得鲜血淋漓。正慌乱间,骆昭枪尖倏递,直刺何太急心脏要害。何太急闪避不及,只得就地连滚三圈,狼狈躲过这一刺。骆昭正欲补上一枪,忽见何太急慌忙之下急速念了几句咒语,竟一头扎进地底,土遁逃脱了。
袁逸这时才慢腾腾的走到骆昭身边,缓缓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定何太急也是二十八宿转世……”
骆昭收了冰枪,皱眉道:“有可能,土遁很多人会,但何太急这种控土之术会的人就少了――他土遁时根本不用什么符咒作引,直接一头扎进土里就逃了。”
袁逸点头道:“早知道你发个威,逼出他的真身来――如果何太急也是二十八宿转世,你猜他是哪一宿?”
骆昭略一思索,笑道:“你姓袁,是参水猿转世;他姓何,说不定是氐土貉。”原来袁逸是参水猿转世,难怪骆昭叫他猴哥。
袁逸一瞪眼道:“哪有这种逻辑!小二你是箕水豹,怎么没姓鲍?”小二正是骆昭的小名。
骆昭嘿嘿一笑:“总之,灵牌到手,该就是头领所说的宝物吧――奇怪了,既然头领说蒲公英之墓是个秘密,那何太急怎么会知道呢?”
袁逸摆手道:“既然是蒲英的秘密,头领怎么会知道?既然头领知道了,何太急知道也不算稀奇――而且何太急知道的比我们俩还多。”、
“没错,”骆昭蹙眉道,“如果真是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大秘密,头领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低层小人物了,‘惊铃’里比我们厉害的人多的是。”骆昭和袁逸所在的组织叫“惊铃”,惊铃规模极大,高手如云,耳目遍布天下,所以经常能打探到许多秘密。
袁逸耸了耸肩:“交给我们这些小人物才不会引起注意――我们没必要想那么多,总之任务完成了,回去找头领领赏就行。”见骆昭仍然十分好奇,于是袁逸作出一副神秘样子,小声对骆昭说道:“嘿嘿,我听火部护法说,蒲英的灵牌可能是九州十大神器之一,崆峒印!”
“九州十大神器?!崆峒印?!”骆昭目瞪口呆,“就是那个解开封印之后就会让持有者长生不老的崆峒印?”也不怪骆昭惊诧,毕竟长生不老的崆峒印实在是了不得的东西,须知多少修道高手最终追求的不是不死,而是不老!
所谓九州十大神器,指的是东皇钟、轩辕剑、盘古斧、九黎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每一件神器都有惊天动地的能力,是无数高手梦寐以求,争相抢夺的东西。十九年前有一个叫方知微的人,为抢九黎壶与楚王大战一场,两人激战了一天一夜,方知微虽然抢到了九黎壶,却也差点送掉性命。此事早已传得天下人皆知,也使方知微一战成名――能和楚王大战一天一夜并抢走九黎壶还能逃得性命的,这种人可谓凤毛麟角。此战之后,人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叫方知微的人,一年之后,他创建了一个组织,名字就叫惊铃。
袁逸见骆昭如此反应,不悦道:“没出息!一句不知真假的崆峒印就把你吓成这样,若这灵牌真的是崆峒印,摆在你面前你还不直接吓死去!小二,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
骆昭不耐烦的打断了袁逸的罗嗦:“九州十大神器可是让头领和楚王这两大绝世高手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是让天下高手趋之若骛的神器,我激动一下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刚才仔细一想,认为这块灵牌不是崆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