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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夹炮屏风(1 / 1)

屋前屋后皆是踩扁鹊安问切亲手种下的竹子,此时一到秋季,万木都开始慢慢枯萎凋零,惟独这一片翠竹林得以常青,是故显得格外醒目。

秋风吹起,竹涛阵阵,袁逸轻车熟路的穿过竹林,便看见了神医的竹庐。他一进门便大声吆喝:“安老头,我袁逸袁大公子来了――哈哈,你可要小心了。”十足一副恶客派头,趾高气昂,仿佛是来讨债般神气。

竹庐中一位六旬老者,身影清癯,鬓角斑白,穿一身布衣,不是安问切是谁?安问切一听到袁逸的声音,顿时头就大了几倍,他指着袁逸的鼻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胖小子,还敢来!还嫌捣乱捣得少么?唉,真是可惜了老夫那盒极品铁观音啊……”一想起那盒极品铁观音,安问切便如同被割了心头肉一般心痛不已,那盒极品铁观音他辛辛苦苦珍藏了十年,袁逸才来三天就把他的送人情招待客人了。

看到骆昭讪讪的笑着,安问切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这小子,哼,真是气死老夫了,极品铁观音招待客人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懂得品尝,你这小子,端起极品铁观音就是一口灌了下去――你当是喝井水么?真是牛嚼牡丹啊……你笑什么笑!一双眼睛透着贼光老是盯着我徒弟看,哼,肯定不怀好意,瑶儿,你可要小心了,从他那牛嚼牡丹的喝茶方式来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瑶闻言羞得双颊霞飞,低下头道:“师父不要乱说,您是气昏头了吧……”

安问切一瞪眼:“什么?师父气昏头了?哼,真是女大不中留,连徒弟都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师父带你十年,莫非还比不上才认识三天的两个小子?你竟帮着他们说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袁逸忍不住笑道:“老爷子您先别生气,且听我细细道来。那一天不知是谁嚷着要和我下棋的?”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安问切邀苏念生下棋,苏念生输了一盘便自称技不如人,不肯再下了,安问切初尝胜果,心头痒痒,无奈苏念生死活不肯再来,恰好袁逸正在旁边,他便力邀袁逸对弈一盘――袁逸何许人也?出了名的奸滑似鬼,他先前看了一盘安问切和苏念生的对局,对安问切的水平和套路都略有了解,心中有了七八分把握,便假装为难道:“安老头你棋艺高超,却来为难我这小辈了,这盘须得有些彩头才行。”

安问切心想袁逸二十岁出头,就算生下来就开始下棋,也不见得下得过他,再加上新胜一局锐气正盛,当下满口答应,随手一指右侧柜子道:“老夫若是输了,这柜子里的茶叶随你选!”

于是两人开始对弈,袁逸开局时小心翼翼,万分谨慎,丝毫不敢进攻。安问切见袁逸被他压得没有还手之力,心中得意非凡,一路过关斩将直冲到袁逸老家,心中有了轻敌之心便难免出错,袁逸养锋藏势,终于等到安问切一招出错,破了安问切的炮碾丹砂,然后走士角炮,跳正马,成“夹炮屏风”之局,牵制住安问切的攻势,趁机一路大肆进攻,最终扳回胜局。安问切直到“夹炮屏风”之时才猛然醒悟袁逸是蓄谋已久,先示之以弱,令他生出轻敌之心,然后趁他一招之失,以暴风骤雨之势翻盘。他先前说茶叶之事只是随口答应,而今已经输了一局,无奈之下只得兑现承诺,任袁逸挑选。

安问切垂头丧气,指了指一盒包装华丽的大红袍道:“这盒大红袍是柜子里最好的茶叶,你拿走吧。”只欺袁逸不懂茶经,想蒙混过关了。

袁逸何许人也?出了名的奸滑似鬼,嘿嘿一笑道:“大红袍想必是哪位有钱的客人送的,虽然包装华丽,却不及这一盒包装的仔细!”说罢毫不犹豫的拿起一个包装质朴,却最精细的盒子。

“我的绝品铁观音……”安问切一声惨呼。

此时安问切见袁逸提起一个月前的弈棋之事,不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嚷道:“那只是老夫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哪想到你这胖小子就当真了。”

袁逸找了张太师椅,大摇大摆坐下,冷笑一声道:“技不如人便承认吧,想不到神医一代高人,竟也如三岁小孩般泼皮耍赖。”

安问切涨红了脸:“要不是老夫那一招车二平七失手下错了,哪轮到你赢!”

袁逸嘿嘿一笑,分析道:“安老头深知落子不悔,倒也算棋德高尚,我等的就是你失手――我特意将两个车都调出去,就是让你放心大胆的闯进来,你攻势凌厉,破了我象,又将炮放底线,然后车二平七,嘿嘿,不就是准备来一招炮碾丹砂赚我的士么?且不管你是炮碾丹砂还是准备趁我不注意来个闷宫杀,总之你心中有了轻敌之念,就必定行险下车二平七这一招!”

安问切喃喃道:“那么夹炮屏风也是早有预谋了――想不到夹炮屏风还有这种用法。”

“不错!夹炮屏风牵制你攻势,让你欲进欲退,偏偏又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所以说只要你下了车二平七这一着,你就必输无疑。”

安问切闻言恨恨道:“不过若不是老夫大意,你也赢不了。”

袁逸点头道:“那是当然,安老头你棋艺高超,小子不耍诡计焉能取胜?”此言总算保全了安问切的面子。安问切闻言微微一笑,捋须缓缓笑道:“胖小子知道就好,老夫也是故意让你得胜,知道么?”

袁逸见安问切得寸进尺,心中微恼,朗声道:“既然安老头你现在已经洞察先机,不再轻敌,不如我们再来对弈一局,就赌你茶庐里那壶碧螺春,如何?”

安问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森森寒意从背脊迅速升起,然后直冲头顶,急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壶碧螺春可是我的命根子。”

袁逸调笑道:“神医只须收起轻敌之心,自然将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安问切苦笑道:“算老夫怕了你了行么?”

袁逸道:“况且用绝品铁观音款待那两位客人也不亏――未央派薛白夜,涵虚宫甄逸水,这两位都是正派里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见神医如此慷慨好客,都对神医敬佩有加,于是神医好客美名天下扬……”

安问切悻悻道:“扬你个头,从此我神医好客美名天下扬,于是天下之人都来竹庐讨绝品铁观音喝,你就高兴了么!”

袁逸哈哈一笑,转而问道:“苏念生呢?走了么?”

安问切道:“早走了,难不成他还在竹庐住一世么,又不是我倒插门的女婿。”

袁逸听到女婿二字,有意无意的问道:“安老头,我那兄弟给你当女婿可好?”

安问切闻言顿生警觉,一脸戒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逸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咦,小二去哪了?”

安问切这才发现,在他们谈话时,骆昭和楚瑶早就不在了,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袁逸想起骆昭毒伤,道:“小二中了毒,想必安老头你也看出来了,此次前来正是想请你出手医治,想必安老头你身为神医,自号‘踩扁鹊’,对付这种小毒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安问切哼了一声道:“你少拿话来挤兑老夫,老夫是不会出手医治他的。”

“为何?”袁逸愕然。

安问切负手道:“三个月前老夫定了个规矩,凡老夫徒弟能治好的,老夫绝不出手。”

袁逸不禁骂道:“什么狗屁规矩,你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安问切看出袁逸心中所想,捋须道:“你可别小看瑶儿,这点小毒还难不倒她!”显然对楚瑶这个徒弟十分满意。

袁逸疑道:“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确定她有这本事?”

安问切保证道:“老夫打包票!”

袁逸见神医保证,也不再去想此事,提议道:“既然如此,安老头,不如我们来下盘棋如何?”

安问切闻言心中大骇,转身欲逃,却听得袁逸笑道:“这盘棋纯属消遣,不赌彩头。”

安问切将信将疑:“此话当真?不赌彩头?”紧盯着袁逸双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阴谋诡计、居心不良来。

袁逸道:“我兄弟与你那乖徒弟都已不见,想必是去治毒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我们左右无事,正好下盘棋来消遣时间,有何不可?”

安问切打消心中疑虑,喜道:“好!来就来!老夫还怕了你这胖小子不成!”一听到不赌彩头,安问切放下心中包袱,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两人迅速摆好棋局,安问切自忖身为长辈,让袁逸先下了。

“当头炮!”袁逸盛气凌人。

安问切嘿嘿一笑:“年轻人,锐气很足啊。”说罢轻轻跳马,这次他不再轻敌,下得稳稳当当,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