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话,回屋拎着提包出来,打开轿车后备箱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去。他回过头,自家敞开的房门被风吹得哐当直响,声音单调凄凉。新的生活,新的天地在等着他,可他并不快活。
韩阳在省城医学院一直为青儿的事情奔忙,可青儿的档案迟迟调不过来,让他束手无策。中国的事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就在青儿和韩阳绝望之时,上面领导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青儿的命运。
叶青儿的档案是调来了,可是医学院却不愿意接受。系里说有人反应叶青儿社会背景复杂,有严重作风问题。韩阳一改谨小慎微的禀性,找到系主任据理力争。系主任有些烦了,说医学院对学生素质要求很严,叶青儿年纪不算大,明年还可以考别的大学。
门慢慢要关死了,韩阳不甘心,还要做最后的努力,他说青儿是他女朋友。系主任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他。他一脸严肃,说青儿真的是他女朋友,他们准备要结婚的。
青儿接到录取通知书的一霎那,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她以为是老天开眼,上苍眷顾,却不知两个男人在背地里默默地为她付出。青儿马不停蹄地办理手续,连家具都不要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屈辱的地方停留。
母女俩拎着简单的行李,慢慢地走过自家门前的那排平房。她们已经习惯低眉顺眼,跟以往不同的是,眼神中透着一种平静和解脱。邻居们的表情五味杂陈,有的惊愕,有的嫉恨,有的麻木,有的好奇……
许大马棒站在路边,心里苦极了,他有种挫败感,柔嫩的盘中之物就这样展翅高飞,这辈子他只能398农场这口井里仰望叶青儿啦。
他既贪婪又不甘心地盯着这母女俩,望着她们一步一步往长途车站走去。青儿挺直腰杆,将那男人毒蛇般阴冷的眼神远远抛在脑后……
雷雷回到省城,感到浑身不自在。上学没意思,看书没心情。他无所事事地在省委大院溜溜达达,不料碰见发小白莎莎。她还是那副骄横跋扈的德行,仗着父亲是军区副司令,将司机指挥得团团转,陪着她东游西荡。
莎莎读大二,经常旷课,见到雷雷喜不自胜,跟他在一起搞恶作剧,乐趣无穷。莎莎邀请雷雷到他们学校去跳舞,雷雷一问是交谊舞,腻烦地摇摇头,转身懒洋洋离去。莎莎不甘心地喊,真的不去啊,没准儿还能跳贴面呢。雷雷晃荡着往前走,不理不睬。
莎莎气恼地让司机开车,雷雷却突然回头喊她。莎莎得意地叫道,想去啦?还不带你了。雷雷赶紧过来说,想带她去一个特好玩儿的地方。莎莎顿时来了兴致,可一问是去398农场,便皱着眉头打起退堂鼓。雷雷不高兴了,耍横摆谱儿扭头便走。莎莎为讨好他,只得陪着走一趟。
跟雷雷在一起,莎莎兴高采烈,一路唠叨个没完。雷雷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陷入沉思,默默无语。青儿与母亲坐着一辆长途汽车,与雷雷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见谁。见雷雷心不在焉,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莎莎生气了,埋怨道:怎么不说话啊,让我陪你玩儿,就这么玩儿啊!雷雷问说什么?莎莎说,随便聊啥都成,净她自个儿说话,那不有病吗?雷雷故意认真地问,她有啥病?莎莎白了他一眼说,你才有病呢,还病得不轻。
雷雷咧嘴一乐:你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跟幼儿园时候一个德性。
莎莎噘着嘴骂道:你才没变呢!一会抽疯一会闷蛋,真没劲!
雷雷坏笑问:谁有劲?什么地方有劲?
莎莎红了脸骂了声“滚蛋!”
雷雷让司机把车停在卫生所门前,他急匆匆奔进医务室,碰见所长劈头就问叶青儿在吗?所长诧异地说,上省城医学院了,怎么他会不知道。雷雷听了也不多问,拔腿就走。
莎莎无聊地拿着石头砸鸡玩儿,砸得鸡咯咯叫着,四散奔逃。她一见雷雷就抱怨地问哪儿好玩儿?干嘛去了,把她扔这儿不管了。雷雷抬腿上车,说了声走吧。莎莎非要跟雷雷在后排挤着,兴奋地问:去哪儿?去那边白桦林吧,还有江边那片芦苇丛。唉呀,可惜没带照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