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车上的少年看了看雪橇上懊悔不已的孤独扇,回头拉了拉绿衣少女,附耳低语了几句。绿衣少女跺了跺脚,撅着嘴嘟囔了两声,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话,绿衣少女很不情愿地扭头对孤独扇道:“看在我哥哥的份上饶你一次,进来吧。”孤独扇如获大赦,举着逍遥幡忙不迭地跟着三人迈步进入小楼。正赶上小二端了杯热茶要送出来给他,看到孤独扇,幸灾乐祸地道:“客官,您的热茶来了,喝完再进去?”
孤独扇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呢,看到小二,心道,“这可是你找的,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想到这里,孤独扇一抖手中的逍遥幡,神秘兮兮地拉着小二到了门外,满面惊容道:“小二哥,看你印堂发黑,双目含煞,你最近可曾得罪了什么贵人!”
这小儿每日照顾来往的客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到这算命先生的话,心里虽然有些犯嘀咕,可是表面却一点也不显示出来,反而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道:“客官哪里话,我李富贵一不偷、二不抢,和气生财,怎么会得罪什么贵人,你可不要咒我!”
孤独扇也不理会小二,闭着眼睛掐指算了一会,眼睛忽然睁开,脸色大变,对小二道:“抱歉了小二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说着一挑门帘,抬腿就要往里走,还一边小声嘀咕:“哎呀,误泄天机,误泄天机呀!”说完摇头叹气不已。
小二刚开始还半信半疑,现在看孤独扇苦着一张脸,一副很后悔的样子,还哪敢不信,自己嘴巴损自己也知道,真的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贵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店小二一抬手扯起了孤独扇的袍袖,苦苦哀求道:“神仙救我,神仙救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打住,打住!”孤独扇赶紧截住小二的话头,“看你这么可怜,我就索性帮你一把吧,相见是缘嘛,不过恐怕我要因此减寿了呀。”
小二一听,忙不迭地道谢,随手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入孤独扇袖中,一双眼睛笑眯眯的,满是讨好。孤独扇也不推辞,附身在小二耳边低语道:“我的话可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不然不仅你的祸事祛除不了,连带着我都要有麻烦的。”小二看着孤独扇严肃的表情,更是深信不疑,点头如捣蒜:“神仙放心,我李富贵发誓,绝不说出半个字,不然让我肠穿肚烂。”
孤独扇点了点头:“其实要消灾避祸也不难,你只需子夜时分,在离茶馆一里的南方放上一壶热茶,朝茶壶行叩拜之礼,直到茶壶结冰为止。如此十日即可。”孤独扇说完看店小二有退缩之意,马上补充道:“心诚则灵,如果你在叩拜的时候有什么敷衍不尊举动,再次惹怒贵人,就是大罗神仙夜难救你了,切记!切记!”小二听到孤独扇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孤独扇马上怒道:“想我为你甘泄天机,你竟然怀疑于我,真乃竖子,随你去吧!”说完也不理小二,拂袖就要走,小二慌忙拦住道:“神仙止步,我怎会怀疑,小人一定照办。”
孤独扇这才转怒为喜,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道:“看你我也是有缘,再给你一句忠告。”小二顿时如获大赦,满怀期望地望着孤独扇,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孤独扇微微一笑,指了指漫天的雪花,无比严肃地说道:“晚上天气凉,记得多加件衣裳。”
这回郁闷的想哭的人变成店小二了。
孤独扇捉弄了店小二一番,心中顿觉气顺了不少,拎着小二送的那杯茶,一路摇头晃脑地走进茶馆,抬眼打量了一下,酒楼装修的很简陋,生意也很冷清,楼下零零散散地坐了几桌客人。正中间是四五个商人打扮的汉子,一个个穿得珠光宝气,肥头大耳。正在一起饮酒畅谈,还不时传出笑声,身边站着些下人,不时满酒添菜,场面很是热闹。西北角坐了一个高个子,一条宽大的灰熊皮斗篷让孤独扇很有亲近感,孤独扇“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暗想:“这可比我的冰绸衣暖和了不知多少倍了。”边想边向上打量此人脸庞。“很是平凡的一张脸,”孤独扇立刻下了结论,“平凡得转眼就可以忘记。”不过如果烈天威还在人世的话,看到这张脸一顶会觉得不平凡――此人竟然是小花匠!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神态自若;动作行云流水,怡然自得。此人眼睛的余光看到孤独扇打量他,放下酒杯抬头向孤独扇拱了拱手,这一抬头不要紧,孤独扇目光和此人的目光一碰,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个人的眼光仿佛两把利刃,顺着孤独扇的眼光“”地飞了过来。瞬间脑袋仿佛被人用棍子重重敲了一记,嗡嗡直响。孤独扇吃了一惊,慌乱中赶忙还了一礼,转过身去。东南角那两个戴斗笠的客人他也没敢细看,脚步踉跄地朝西南角坐着的三位少年走去,边走边擦冷汗,暗道:“天呐,遇到高手了。”
孤独扇快步来到三位少年的桌子旁,告了个罪,一撩衣服坐了下来。少年正在饮茶,看孤独扇坐下来,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复又低头饮茶。两个姐妹在唧唧咕咕地小声聊天,看都不看孤独扇一眼。孤独扇倒也识趣,也不打扰众人,拎起茶壶端着着杯茶猛地灌了好几杯,正喝得畅快,绿衣少女冷哼了一声道:“一杯为品,两杯为喝,这三杯就是饮驴了,你这算命的不去拉车真是屈才呀!”孤独扇知道这是挖苦自己,朝绿衣女子傻傻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却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和杯子。绿衣女子看他一副呆样也觉得很是无趣,便不在理他,扭头继续与白衣少女低语。孤独扇长出了一口气,叫过小二又点了些酒菜,边吃边侧耳倾听中间的人谈话起来。
“夜兄,没想到竟然在此地遇到,真是巧啊,来,兄弟敬你一杯。”蓝衫汉子说着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一张四方脸红彤彤的,满是豪气。
“呵呵,方贤弟够豪爽,我本来是要去草海送些皮货,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旧友,真是幸会,幸会呀!”答话的是一个黄衣汉子,三十上下,刀条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看蓝衫汉子干了,也豪爽地一饮而尽。
“啊,你说的草海可是冰原草海?”方姓汉子有些吃惊。
“呵呵,自然,不然愚兄何苦跑到这苦寒之地!愚兄只是恰巧在草海里有个管事的亲戚而已,却是托人之福了。”口中虽是谦之词,一双眼睛却尽是得意。
“吴掌柜过谦拉,”旁边一个锦衣汉子正和一个丑陋的黑衫女子划拳,听到这里停下手来插话道,“自从十三年前烈火山庄惨遭灭门,千虫洞洞主神秘失踪,这冰原草海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了,八年前就有赶超无林寺之势了。”
旁边的黑衫女子撇了撇嘴,斜了锦衣汉子一眼,道:“赶超无林寺,你以为无林寺是什么身份,草海虽是厉害,想要赶上无林寺――哼哼,绝无半分可能。”此女的脸本来就有些丑陋,再做出此神情,孤独扇看的差点把饭吐出来。
锦衣汉子本来划拳就划不过黑衫女子,见她又出来驳斥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闷声道:“无林寺每五十年封寺十年,可是这次却不到四十七年前就提前封寺,还不是迫于草海的压力么!”
“哼,”黑衫女子丝毫不示弱,“无林寺每次封寺都会创出一门绝学,足以横扫武林,仅上三次封寺创出的紫气蕴天神功、飞霜遁雪大法和烈火真经就可见一斑,这次封寺结束,草海怎能与之匹敌?”众人听黑衫女子分析很是赞同,不住点头。锦衣汉子见自己理亏,有些急燥,扬声道:“可是飞霜遁雪大法不是传与冰原草海水氏了么,又何惧什么新绝学!”
众人听这锦衣汉子说话乱了方寸,暗自摇头。黑衫女子更是得意,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喝干了,拉袖子擦了擦嘴道:“依你之见,烈火真经和飞霜遁雪大法哪一个厉害?东海公孙岛的紫气蕴天神功和飞霜遁雪大法哪一个更强呢?”
“切,这种问题还好意思问我。”锦衣汉子一连吃了几次瘪,心中正郁闷,听见黑衫女子问如此白痴的问题,顿时来了精神,冷笑一声道,“当然是烈火真经最厉害了,其次是飞霜遁雪大法,紫气蕴天神功排第三。”说完满脸得意地瞥了黑衫女子一眼。
“那就是说无林寺每次创出的绝学都比以前的利害咯?”黑衫女子部行不忙地发问。
“那是自然,这问题还……”锦衣汉子说了一半发现自己竟然被黑衫女子绕了进去,郁闷地把另一半话“咕嘟”咽了回去,扭头瞪了一眼憋着笑的下人吼道,“笑什么,还不给老子满酒。”这句话刚说完,黑衫女子“蹭”地站起身来,伸手从桌旁拎了两个十斤装的大酒坛过来,道:“要酒是不是,给!”说着看也不看锦衣汉子瞪大的双眼,随手掼了一坛过去,“是男人就和老娘干了,喝不了也好办,站起来大喊三声‘我厉老四是菘包’就行。”说着也不等他搭话,拍开封口一仰脖,“咚咚咚”畅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