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阅读_北京人在纽约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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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阅读(2 / 2)

邓卫打开酒瓶,给各位都倒上的茅台酒。

“起明呀,我早就说过,”邓卫端起酒杯,“你小子有命,命好!早晚有这一天!”

小珍也举起杯来:“祝你们在美国,生活美满幸福!”

“这都是废话!”邓卫不耐烦地说,“到了美国还有不美满幸福的?我就没这个命,说了归齐,是我们家的德性不够,没跟美国挂上关系。我老纳闷:当初,我好怎么就没嫁给老美呢?”

“行行行啦,从来就没正型儿!”小珍打断了他,“你好要是真嫁给老美,哪来的你呀!”

王起明喝干了一盅酒,款款地说道:“我看,邓卫你也别悲观。你知道我们家怎么样?我们家祖宗八辈就没出过城圈,甭说美国了,连天津都没个走动的亲戚!”

郭燕接过来说:“要不是我屈尊俯就进了你王家的门,有个姨在那边挂着,想去美国,做梦去吧,你!”

“噢!我算悟出了个道理!”邓卫高叫。

“什么道理?”大家都问他。

“什么叫美国的移民政策呀,说白了就是大鸡巴政策;只要那玩艺一边上美国的边,准给签证!”

一阵哄笑。

小珍用筷子头一点邓卫的前额,笑着说:“喝两口酒就出来现眼!”

郭燕也乐着说:“你小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嫂子,嫂子!”邓卫极其认真地说,“您可别正经,您是用您美妙的身体,为起明架起了一道去美国的桥!”

王起明乐开了花,用手拍着桌面。

郭燕羞得满脸通红,只是抿着嘴笑,不知道该跟这浑小子说什么好。

“嫂子,别脸红啊,您!到了美国,还有您脸红的地方哪!

那地方,脱光了屁股满街跑,没有管。女人跳脱衣舞可都是正当职业。您再瞧瞧咱们这儿,隔着老棉裤多瞅她两眼,都告诉你是大流氓!你说怎么那么不开化呀,啧啧!“

郭燕争辩着:“乱搞男女关系,也是开花,哪儿听来的!

小珍,你可得看好了他!“

小珍也附和着郭燕:“邓卫,你把人家美国说成什么了。

你以为人家都象你哪?“

“都让你明白不就学问了吗?”邓卫冲着小珍说。“说正经的,美国怎么那么富,那么强!它自由、随便,想干什么干什么,由着性儿来,我想干这个,甭请示,干!没人拦着……”

“可我,”王起明被这话触动了心事,“还不知道干什么好哪!”

小珍插话:“你倒不必为那个操心。人说,在国外,洗碗也能每月挣几百!”

“可我没干过那个呀!”王起明认认真真地说。

“那有什么难的。再说,”邓卫给王起明打气,“再说人家都是机械化!”

“我想,”郭燕看出丈夫的忧虑是真的,就劝说道,“哪儿也不能让咱们饿死!”

“嫂子这话对!”

“要说我不放心的,倒不是我自己饿肚子,”郭燕说,“我……”

“嫂子甭说了!”邓卫打断了郭燕的话头,“你是担心宁宁,对吧?”

“你放心走你的,”小珍也宽慰郭燕,“有我们!每礼拜我准保去奶奶家两次,老的少的,我们全包了,委屈不了他们!”

“宁宁十一岁了,正是该妈妈管的时候,”说着,郭燕的眼圈泛红了。“可我这当妈的,倒去了美国,我……叫什么妈妈呀……”

终于忍不住,郭燕的眼泪象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王起明揽过郭燕的肩头。郭燕的泪水滴落在王起明的肩头。

王起明忍着自己的泪水哽咽着劝慰妻子:“别担这个心,别担这个心。宁宁是好孩子,天底下,最好的,好孩子……”

深夜,邓卫和小珍告辞了。

盛满热情的小屋子里一下子空落落了。郭燕一边铺展被子一边对丈夫甜甜地笑着说:“今儿可是在中国的最后一夜了,可别喝了几口酒就倒头睡觉。”

王起明明白妻子的暗示,一下子从背后抱住郭燕。

王起明亲吻着她的脊背,说:“我不放过任何机会!”

郭燕听了这话,立时扭转过身来,正色地对王起明说:“到了美国,我可不许你去看光屁股舞!”

“我不看!白让看都不看!”王起明一边解开郭燕的衣服,一边抚摸她洁白丰满的胸,“谁的屁股也没有我老婆的好看!”

“到时候就怕不是你了!”郭燕勾着王起明的脖子仰倒在床上。

“我就是我,到哪儿也是我……”

王起明的后半句话被热烈的吻吞没了。幸福和满足,好象是从未有过的,好象是从天而降的,在这一夜里,美被展示得淋漓尽致。然后,他们相拥着,依偎着,睡熟了。做梦了。

他们梦见了没有见过面的美国,梦见了他们自己,梦见了难以描画的却又切切实实的幸福和安宁。

他们做着共同的梦,在梦中交谈,在梦中紧紧地拥抱,生怕幸福从他们的臂弯间蹓走……也并不都是梦。

次日清晨,一架波音747客机从首都机场起飞了。在这架飞机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并肩坐在一起,两只手始终搅缠一处,长长的旅途,竟没有一瞬的分离。他们有好几次去问空中小姐:“我们是去美国吗?”

“是的,去纽约。”空中小姐无数次地回答他们。空中小姐理所当然地感到奇怪,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要反复问上这么多遍呢?

其实,王起明和郭燕只是要证明,所有一切,并不是梦。

2

纽约。j。e。k。国际机场大厅。

王起明和郭燕拖着沉重的行李,在象迷宫一样的大厅里东张西望。

形形色色的人种在这大厅里汇聚,这里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

大幅的香水广告上美女的媚眼瞥着从东方古国远道而来的王起明。王起明感到眼睛有点不够用。

“快走哇!姨妈怎么不来接呢!”郭燕拽了王起明的袖子,把他从迷途上往回拉。

“别急!别急!”王起明解释着,“人家姨妈是美国人,美国人讲信用,说来准来!”

扩音器里响起了女性柔和的英语。

“你不是学eollobsp;王起明真的站住了脚,聚精会神地去听。听了一会,他摇摇间:“她说得太快!”

“说得慢你也听不懂!”郭燕一语道破。

“再听两句,再听两句!”王起明向郭燕摆摆手,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郭燕问他:“听明白什么了?”

“她在说,”王起明想了想,说,“女士们,先生们……”

“就这两句哇?还有吗?”

“那肯定还有呀!就是,还得听一会……”

“mayihelpyou?”(我能帮助你做点事呀?)一位机场服务小姐走上前来询问。

王起明被这突如其来的英语问蒙了,张着嘴看着那小姐。

“mayihelpyou?”那小姐又问了一遍,长长的眼睫毛又眨了眨。

“啊,帮助,帮助,……i”王起明结巴了一阵,“igohome。”

“bsp;“yes,iunderstand。”(是的,我明白。)机场小姐微笑着,十分耐心地说,“you’dbettertellme,helpyou。”

(你最好告诉我,你家的地址,也许我能帮助你。)

王起明被这一连串的外国话弄得不知所措,想不出更好的招儿来,光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igohome。igohome。”

“noproblem,”(没有问题)机场小姐有点不耐烦了:“thefrontgateisoverthere,gooutandfindataxi,tellthem,ttogo。”(大门就在前面,出去后,叫辆出租车,告诉他们,你想要去哪儿?“)

他们和沉重的行李,被弄出了机场大门,刚刚站稳,迎面走来一个一步三晃的黑人。

“hiyou,?ohyey,iknowyouman。youjustgothere。youneedhelp。letmetellyousomethingman:j。e。k。airportisverydangerousplaceewithmeman。seetherethatismycar。itakeyouhomeman。”

(嗨,怎么啦,我知道你,你是刚刚到这儿,对不对?你一定需要帮助。但是,我得告诉你,这个机场可很危险。别害怕,跟我来,我给你送回家去。)

这个纽约街着的黑人,操着一口浓重的纽约的口音。王起明根本听不懂,直着眼睛看着那黑人,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梦来。

“姨妈!”

郭燕突然一声兴奋异常的尖叫,象是一个飘泊海上三天三夜的逃生者突然看见了救生船。王起明和郭燕一对男女惊叫着,两脚离了地又蹦又跳来到郭燕姨妈身边。

姨妈拉着他的先生也紧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塞车了,晚了,对不起!”

王起明和郭燕,赶忙行礼,一连叫了好几声姨妈姨父,足足地这么一显示东方文明古国的文明礼貌。

姨父显然是比姨妈大二十岁,说话时广东口音很重,“欢迎你们到纽约来!一路上辛苦了!”

王起明赶忙说:“不累,不累!”

“谢谢姨父姨妈!”郭燕也跟着客气。

“我们上路吧!”

姨妈微笑着向他们提示。

“哎哟!我们的行李呢!”

郭燕一声惊呼,大家才发现行李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他们自己身上背的背包。

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设备先进讲究,座位宽大舒适。

姨妈驾驶着汽车。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王起明望着窗外的一切,感到新鲜无比,十分兴奋。

上下四五层的立体交叉公路。

望不尽的车灯,排更整齐耀人眼目。

一会儿,汽车站进了海底隧道,掠过车窗的仍是排口路灯。

当汽车从海底遂道爬上来时,王起明和郭燕都不约而同地“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纽约,象一座海市蜃楼,灯光闪烁,通体秀明般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纽约。”姨妈介绍说。

他们两人望着这美景,瞠目结舌。

付了过桥费,汽车驶进了纽约的繁华区——曼哈顿。

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世界第一大都会,令初来乍到的异国人感到无比的新奇。

车速减慢了。

所有的汽车在这里都变成了蜗牛,慢慢的一点点地向前爬。

黄色的出租汽车占了大半条街道。它们见缝就插,有空就站,互不相让,在车河中游刃有余。

一座又一座摩天大楼,象一个又一个庞然怪物,低头腐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与车队,好象汽车在它们的脚趾缝间钻来钻去,这庞然大物并不动声色。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千姿百态,争妍斗艳,映亮了夜空。

天蓝色的警车,在拥挤的已经凝固的车河中左拐右弯,扯着嗓子尖声叫着。

“出事了,”王起明不由自主地说。

“不,”姨妈微微一笑,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些警车是纽约的一大特色,24小时从来也不闲着。”

王起明吃惊地睁大眼睛。

三、四辆绝色的消防车被卡在车队当中,动弹不得,凄惨地嚎叫,显得无可奈何。

“刚来纽约的人,”姨父操着浓重的广东腔,一板一眼地介绍,“大部分都惊慌失措,哎呀,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啦,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啦,其实,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看,人们不都是在干着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吗?”

王起明一看,外面的人果然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也不去瞥一眼街上那些喧闹的车辆。他们行色匆匆,专注地办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

“这地方,”王起明感慨地说,“邪性!”

郭燕白了他一眼。

汽车终于驶出了繁华热闹地段,没有多久,喧哗与热闹没有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破旧的楼房前,一群群街头族,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弯着腰在烤火。

马路边,横三竖四地躺着肮脏的流浪汉,他们在不住地往自己嘴里倒着酒精。

两个身着暴露的女郎,向车里的王起明挤眼睛,挥手。王起明不知发何应会。

“这是……美国?纽约?”王起明捺住心头的疑惑,向姨妈发问。

“对。是纽约。”

姨妈回答得十分肯定。

豪华的凯迪拉克轿车停在了一座破旧的楼房前。

姨妈没有离开座椅,只是侧过了头,对他们说:“考虑到你们初来这里的经济状况,这里的房租比较便宜。”

说着,她从名牌钱夹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五百美金,还有我的电话号码,请收下,不要客气!”

王起明和郭燕接过信封,战战兢兢地下了车,走近这座墙壁已被涂写上不堪入目的绘画的房子。

“我们,”王起明问,象问妻子,也象问自己“住在这儿?”

“不!”姨妈从车窗里探出上半身,对他们说,“这几层都太贵了。我给你们预定的是地下室。租金押金一共四百元,加上今天借给你们的五百元,一共是九百元。我和姨父明天早上都有事儿,有什么困难明晚八点半后来电话!”姨妈向他们报了明细帐之后动了汽车,离开了这里。

王起明和郭燕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们进去吧,”站了会儿,王起明提议。

“你在前面走!”郭燕恐惧地望着黑洞洞的楼门。

楼里黑暗极了,昏暗的一星灯光不仅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增添了几分鬼气。

王起明推开了地下室的门。门呻吟了一声。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

郭燕咳了两声。

王起明打开了那盏黄颜色的小灯。

一只超级市场上用的,装水果的空木箱,两只没了后背的椅子,一张肮脏的双人床垫——这是全部家俱。

郭燕痴呆呆地走到空木箱前,慢慢地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

王起明在审视着这个“家”

他发现了一个小套间,这使他意外。套间里有一个不小的厨房,他找开瓦斯炉,火还挺旺,这又使他惊喜。一台一人多高的大冰箱,没坏,能用。更让他惊喜的是紧挨着厨房有一个洗澡间。水龙头一开:热水!

他走回郭燕的身边,抚摸着郭燕的头发。

“我怕,”郭燕喃喃地说。

“有我呢,别怕。这儿住着害怕,咱们就搬家。”

“往哪搬呀?你没听说,咱们都欠了九百块的债啦!”

“赶明挣钱珲她!。提起欠债,王起明一脸的愤懑不平,”早就听说这儿的人没人情味儿,今儿算领教了!“

郭燕犯愁地说:“这地方,人地生疏,饿死了都没人管!”

“饿不着,我背包里面还有一袋方便面,我去给你煮。你先去洗个澡!”

“洗澡?”

王起明拉起妻子的手,为她脱衣服,把她推到洗澡间门口。

“你先洗,我随后就到!”

“你还有这个兴致!”

“什么兴致没有,这个兴致也得有!快点快点!”这就是他们到纽约的第一天。两个赤裸的身体在洗澡间的蒸汽里紧紧拥抱。

他们除了自己赤裸裸的身体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们除了紧紧地抱住对方以外,别无他法。

急匆匆地人们,从地铁出口一批一批地走出,如同是从地下涌出来的浊浪。

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棕种人、红种人、杂种人,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各种民族,都把他们的子民派到了纽约曼哈顿这个窄长的小岛上来。生活的空间小,人的节奏快,每个人的24小时都被排得满满的。人们在这里都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工蜂,循着自己的路线,从地下走到地上,又从街道钻进大楼,凭借着高速电梯,升到云彩上方的摩天大楼的顶端。人们忙个不停,可也并不浑身忙乱。人们的轨迹颇为儿特,偶又交叉,却又互不干扰,象行星的运行,有条不紊。

王起明也是一颗小小的星球。他从地铁里升出来,用手扯扯被挤歪的西装,走于路标去看路。他手里捏着姨妈今天一早给他来的电话记录,和那路牌上的洋文对照。

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纽约难不到他。不一会儿,他找到了湘院楼这间中国餐馆。

在门口,他略一踌躇,推门而进。

餐馆还没有开始营业,几个侍者正在做着各种餐期的准备。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仍然在干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只有一个年轻的侍者,也许是离王起明最近的缘故,一边摆着餐纸和刀叉,一边懒洋洋地说:“wearenotopenyet。”(我们还没有开门。)

王起明很珍惜人们对他的接待:“我姓王,是孙先生介绍我来工作的。”

年轻侍者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喊了声:“老板娘,门口有人找。”

说完,这位侍者又低头做他的工作?

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中央委员,一位将近中年的中国女人走了出来。她打扮入时,浓装艳抹,见到了王起明就用英语说:“goodmorning。sir。whatcanidoforyou?”(早上好,先生,我能帮您做些什么吗?)

王起明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姓王,是孙先生介绍我来工作的。”

“噢噢,知道了,”眼见的,她的态度立即冷淡了许多,“欢迎你来。试工前三天,没有工资。工作嘛,主要是厨房里洗碗,清扫炉头,打扫厕所,洗刷地板。工钱嘛,一个月八百。”

王起明觉得这个女人很是爽快,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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