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是知道了,那一日,我出去办点事,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林晨树蜷缩在床的一角,呆呆地坐着。
我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我连忙把被子给他盖上:「这麽冷的天,穿得这麽少,怎麽不盖被子呢?灯也不开——」
我顿住了,我忘了他现在看不见,林晨树呆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这是怎麽了?最近他的话特别多,我都有些烦他了,怎麽会这麽沉默,太反常了。
我推推他:「你怎麽了?有什麽事吗?有事你告诉我。」
他依然不作声,脸色煞白,我真的被吓到了:「晨树,你到底是怎麽了?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
林晨树缓缓地躺下去,背过身,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到底是怎麽了?难道因为下午出去的久了些?可他最近很少无理取闹呀?我追问了很久,可他就是一言不发,他到底是怎麽了?
这样的日子还在持续,他总是这样呆呆地坐着,要麽躺着,叫他干什麽就干什麽,可是,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我已经为我的晚归到过歉了,其他可能惹他生气的事我也道过歉了,可他仍是这副样子,不说话,整个人呆呆的。
我被吓到了,林明远也被吓到了,可我们就是束手无策,知道他为什麽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呵,可他根本不开口,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呀,怎麽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难道是——眼睛的事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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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问清楚。
一早上,林晨树又在发呆,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你在生我的气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林晨树没有作声,头转向窗外,我的声音越发柔和:「看来我错得很厉害,你都不肯理我了,告诉我吧,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知道我最怕你不理我了,你就说句话吧,笑一笑,笑一笑也可以。」
我真是无计可施了,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我的心痛得要命。
林晨树在这时转身,面对着我,他终於开口了:「你是可怜我吗?可怜一个瞎子。」
我惊呆了,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知道了也好,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总是要面对的,关键是他的心态,一定要让他乐观面对。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会的,医生说即使淤血不能自动消散也可以通过动手术,你不会真的瞎的。」
「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我要变成一个瞎子。」
看来他什麽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他:「是,成功的概率不是很高,但你的运气一向很好,我的运气也很好,算命的说我有旺夫运,我把我的运气也给你,你一定会没事的。就算万一——你还有我呵,以後我的就是你的,绝对没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些,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很苍白。
「是麽?没听说过嫁给一个瞎子也会幸福,你在可怜我吧,难怪这些日子对我这麽好,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说完他背转身子不再看我。
说什麽呢?我一把抓住他,强迫他转身:「你在胡说什麽呢,我已是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要我走?」
「幸好还不是。」林晨树淡淡的,却很坚决。
这家伙不会是当着的吧?好不容易我坚定下来,他却又打退堂鼓了,我们的婚礼怎麽这麽多灾多难?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我不管你怎麽想,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走的,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不会走的,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这辈子我赖定你了。好不容易吊到一个金龟婿,我不会放手的,死也不放。」我说得斩钉截铁,太气人了,他怎麽可以这样?因为自己瞎了所以要我离开,他的爱这麽伟大,这麽无私,那麽我的爱算什麽?
我恨不得狠狠地捶他几拳把他的脑袋打醒,这麽聪明的人,都在想些什麽呢,难道我对他的感情看起来真的那麽脆弱?
林晨树呆呆地,过了许久,他听到他轻声唤我,声音低柔:「晓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