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而他，张了张口，发现对这样的叶婷婷觉得陌生的可以。“我要求更换复健医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又是那种自嘲的笑容，对着梁逸笙，她会想到自己被利用的事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若是没有拆穿，她也许还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可偏偏，那一幕幕在她眼前跟放电影似的，总是会不舒服。
梁逸笙不是专业的复健师，他当初和程老商量要给叶婷婷做复健也遭到过反对，后来程老还是妥协了。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你有这个资格，叶婷婷，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明天开始吧，你的复健师我让护士长给你重新安排。”
他心里始终都存了一份愧疚。
“那，谢谢你。”
那一句谢谢你，似是千言万语，阻隔了梁逸笙的其他思绪。他背过身，带上了几许落寞。“叶婷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公开向你道歉。”
“不用。”
“这次是我不对。”
“不用了，真的，梁医生，你不需要公开道歉，道歉之后呢？谁都知道我是谁了吧？然后呢，让别人来围观我？看我笑话？我都这样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么？”
她果然还是对那日超市的事情耿耿于怀。叶婷婷是个很会记仇的人，时隔那么多年，她和汪莉谈论起赵菲，她丝毫不同情赵菲的境遇。她也不同情自己，只觉得苦闷罢了。而梁逸笙，恰恰触及了叶婷婷内心最不该碰的那一部分。
将它鲜血淋漓的剥离，再将它展示在众人面前。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叶婷婷和梁逸笙两个人之前有那么一点点朋友的情谊的话，现在恐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仅剩的医患关系，也被叶婷婷要求换复健师而戛然而止。
“叶婷婷，我没料到会这样。”
没想到她会看到杂志么？“我还有几个很好奇的问题想问问你，梁医生，可以给我解答么？”
梁逸笙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问。
叶婷婷的语气平和，梁逸笙却不再去忍心看叶婷婷脸上的表情。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一直都在压抑。
怕是没有找到一个宣泄口，若有一天，她崩溃了，恐怕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所以她如今只能佯装不在意，刻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经过白色渲染的病房，凝重的气氛压得梁逸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梁医生，那天在超市你是故意丢下我一个人的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那天别人谈论她时候的声音，和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怜惜和哀叹。
叶婷婷受不了那样的表情，受不了一秒内就有好几个人回过头来看她。周围叽叽喳喳的让叶婷婷好不容易复原的内心，差一点在超市里就泪流满面。
“心理医生建议我这么做的。”
她和他皆是沉默，两个人的谈话出现了空缺，叶婷婷是急于寻找出路口，梁逸笙是怕叶婷婷找到他所隐瞒的事情的真相。“真的只是这样？”
心理医生建议。叶婷婷现在的心理状态哪需要什么心理医生，她天天自娱自乐，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痊愈了，也仅仅是几乎。
“对不起。”
她了然。
都说小说会有一定的真实性，论文就更要事实依据了。
“那，你为什么选我做你……研究对象？”叶婷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出口的话语中也带了几分苦涩。
“你之前说，因为是我女朋友的缘故是不是？”他似乎是低叹了一声，坐在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老旧的沙发在人坐下去的时候发出咿咿呀呀奇怪的声音，两人的耳膜不同程度的受到这诡怪声音的摧残，心里膈应的厉害。
那日的叶婷婷和今日完全不同，今天的叶婷婷多了一份他看不清的东西。那天的叶婷婷软弱无力的哀求着他，可他故意置之不理。
梁逸笙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念书又从来都是三好学生，他几乎没有犯过任何的错误，从来他都是别人的榜样，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是做错了，和叶婷婷之间，恐怕是早没了信任。作为一个医生，最需要的怕就是病人的信任了，连这点都丢失了呵。
靠着沙发的梁逸笙声音干涩的说着，“我有过女朋友，她很健康，很多东西都是别人以讹传讹传的妖魔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小梅都以为她死了，至于为什么是你，可能是你这个病例的缘故，和其他人不一样。”曾经拥有，然后失去，会有什么样的反差？
他曾经好奇的东西，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了。”
那一种医生看病人的眼光，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变了模样。
“我没办法要求你不介意，叶婷婷，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产生偏见。”
“梁医生，我是否对你有偏见，并不重要。”他是医生，她是病患。叶婷婷想着他们之前的关系，之前的行为怕是太过亲昵了。
叶母曾经跟她说，婷婷，什么样的人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不要妄图去走入别人的生活。是的，叶婷婷和梁逸笙再怎么亲近，都没有谈论到各自的家里人，有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八卦小谈罢了。
“要是我说很重要，你的偏见对我很重要呢？”
“啊？”
眼前，像是一出反转剧，两个人的角色调了一个个儿。
“算了。”梁逸笙叹息着带上了气馁，藏在口袋里握紧的拳头终是松了开来，逼叶婷婷回答什么，答案无论如何只要不是他想要的，他宁可不知道。
“叶婷婷，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他那么说，坐在病床上的叶婷婷似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嗯，谢谢。”
一句谢谢，一句梁医生，将他们的关系阻隔了开来。而两人相对无言，梁逸笙站起来跟叶婷婷告了别，眼中充满了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