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叫“都算是苦尽甘来”
这个“都”字,又从何说起?
郗至诚在苏珊传媒的辞职书正式生效的那天,到江城来举行一个小型的内部交接仪式,工人从他挂名而未使用过的办公室门上取下铭牌,钉到蒙细月的办公室门上。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一切正式生效。午饭照例约在湘君楼,郗至诚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和我妈有过什么约定?”
蒙细月怔愣良久:“你……不知道吗?”
郗至诚眯起双眼:“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以为,”蒙细月疑惑道,“我以为今天这些都是在履行之前的合约。”
“我妈答应你什么?”
蒙细月抿抿嘴,犹豫着说:“你们继续做大股东拿分红,经营决策权归我。”
郗至诚愣了一愣,失笑道:“这么说来,老三还挺了解你的嘛。”
“什么意思?”
郗至诚一脸高深莫测,道:“他临走前,跟我妈提的条件也是这个。”
蒙细月脸色倏地一白:“你说什么?”
“他临走之前卖掉那几架飞机,那批古董也委托给拍卖行,所有的钱都借给周粤年,然后警告我们不许为难你。”
“他,”蒙细月喉头一哽,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现在怎么样?”
郗至诚颇玩味地望着她,慢吞吞笑道:“我以为你知道,所以特地来找你的。”
“你,你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粤年满世界找他,你没听说?”
“他来找过我,我说不知道,让他去找你。”
“这俩小王八蛋!”郗至诚摸摸下巴,颇不服气的口气,“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不知道周粤年这小子这么出息。他前后倒腾近两年,烧掉光年通信上百亿,一群股东跟在屁股后面骂娘,居然给他最后一票全赚回来了!他们家出事后你也知道,没一家银行肯贷款给他,偏偏他那手机要囤货,一分钱流动资金都没有,他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三儿这种傻子,谁肯借钱给他?现在倒好,这小子现在每天都能挣老子辛苦一年挣的钱,妈的!”
蒙细月很少听郗至诚骂人,尤其是这样赤裸裸的粗口,怎么听怎么觉着好笑。郗至诚又长叹口气:“周粤年找三儿借钱的时候,一分钱能抵押的东西都没有,就找律师做了份文件,兑公司两成的股份给他。”郗至诚抬首望天,“现在周粤年屁股后头跟着一排投行要给他操作上市,结果,嘿嘿,找不到三儿的人,开不了股东大会,周粤年气得跳脚。老子这十年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还没三儿这一把挣得多,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傻人有傻福?”
现在这傻子却失踪了。
蒙细月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他藏起来了吧?”
郗至诚脸上浮起一丝难解的笑容:“不,我知道他找谁都不会来找你的。”
“你都知道一一你知道他不会来找我,还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不会来找你,但肯定藏在你能找到的什么地方。”
“为什么?”
郗至诚吹两声口哨:“阿moon,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你智商变低的时候一一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
蒙细月有一种把整盆水煮鱼都泼到郗至诚脸上的冲动一一跟郗至诚做事这么多年,蒙细月深深领教了一个时刻让你想捏死又不得不忍耐的老板究竟能变态到什么地步。
“郗总,正题。”
郗至诚清清嗓子,干咳两声:“我爸病危,希望你把三儿找回来,不要错过临终前最后一面。”
蒙细月愣愣后嗤的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事实是我也不信。”郗至诚摊摊手,“我照我妈的吩咐转达给你而已,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们家的事,再和我无关。”蒙细月下意识护住小腹,“我以后的事,也和你们家没有关系。请你转告伯母,我拒绝她的提议,并且不会再和她达成任何契约。”
蒙细月缓缓站起身来,叫服务员过来买好单,一步一步地走出湘君楼一一这是她认识郗至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走在他前面。
“哦,怎了告诉你,”郗至诚跟在她身后闲闲开口,“过年的时候,我妈已经答应三儿让你们结婚了。”
蒙细月身子一晃,紧紧握住车门,用尽所有力气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然而郗至诚似笑非笑的脸庞,依然从车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来。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其实你也从来都不希望我和苏三在一起不是吗?”
“我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郗至诚满不在乎地笑道,“凭什么他能比我幸福?”
“那现在不正好如你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