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个,我们那位从来就不做没用的事情。”
“没用的事情?”
“在他眼里,参拜神社、抽签之类都是无聊的事。”
“也是,他是科学工作者,所以……”
“也许吧。”凛子的语调相当的冷淡。久木转了个话题:
“你打算在横滨呆到什么时候?”
“明天回去。”
“那么快就……”
久木以为她还得再呆两、三天呢。
“你丈夫的大学还没放假吧?”
凛子微微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
“可是,猫在家等着我呢?”
没想到凛子专门为了猫回家。
“这么说你丈夫他不在家了?”
“元旦回他父母家了,二日以后就在家了。”
“就他自己……”
“他要是不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就没着没落的,整天泡在书堆里他才觉得幸福呢。”
“他是科学工作者……”
凛子没再说什么,久木喝了口葡萄酒,说道:
“有你丈夫在,还怕猫没人管吗?”
“当然了,他对活物从来就没有一点兴趣。”
“他不是医生吗?”
“所以才不待见猫呐。去年有一次莎莎尿不出尿来,我还带它去医院看过病呢。”
莎莎是那只猫的爱称。
“你猜当时他怎么说,他说去医院也是白搭,最多凑凑合合看看哪儿有病,又治不好,甭管它算了。可是,我带它去医院看了一下,好点了。结果他又嘀咕医疗费太贵了。”
“猫、狗都没有健康保险一说,就显得特别贵。”
久木说道。凛子皱起眉头说:
“可是猫也难受呀,不给它治病多可怜哪。”
“那是,猫也是家庭成员之一呀。”
“交给他的话,弄不好会拿去做动物试验呢。”
“不至于吧。”
“反正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服务生来给久木和凛子的杯子里斟满了葡萄酒。
窗外是一片灯海,久木一想到每个灯光底下都住着人家,都有一对对男女在颠驾倒凤,不由产生了莫名的恐怖。
可以肯定地说,这些情侣有的情投意合,有的貌合神离。
凛子和她的丈夫算是其中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吧。
眺望着眼前的灿灿灯火,一个想法渐渐在久木心中清晰了起来。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凛子为什么会跟自己要好,总以为她是厌倦了自己的丈夫,想要找点刺激,才红杏出墙的。
可是听了凛子的这番话,发觉她并不是出于消遣或轻浮的心理。凛子的丈夫对参拜神杜、抽签等完全不屑一顾,冷漠而清高,对猫狗之类的宠物冷若冰霜,根本不去理解凛子的心情。
听起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然而对当事者而言,就不是小事了。在这些问题上。没有大道理可讲,它涉及人的感性认识和价值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妥协和沟通的。
凛子的丈夫外表潇洒,年轻有为,早早当了副教授,但是,在性格和感觉方面和凛子似乎不大会拍。
或许是对丈夫的不满和抵触感,使凛子向外寻求,结果才和自己亲近起来的。
久木沉思的时候,凛子也轻轻地倚着窗边向外眺望。
久木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已被凛子看透,便转过身不再看窗外,凛子也收回了视线,
“真是无奇不有。”
凛子听了,说道:
“对不起,净跟你说些鸡毛蒜皮的事……”
“哪里,正是我想听的。”久木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此放宽了心。
“好了,今天是新年,不谈那些了。”久木端起酒杯跟凛子碰了碰杯,“祝你今年交好运。”
两人又碰了一下杯,久木一本正经他说道:
“今年会是什么样的一年呢?”
“你是说我们吗?”
“今年想要更多的在一起,更多的去旅游。”见凛子赞同的样子,久木说了句:
“希望能更长久的呆在一起。你呢?”
“那还用问。”凛子答道,忽然又反问他:
“照这么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你的意思是?”
“我们俩……”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久木一时答不上来。如果拣好听的说当然容易,可是对于现在的凛子来说,那种暧昧的回答是行不通的。
男人要求更频繁更长久地来往,女人也愿意交往下去,于是海誓山盟,情意绵绵,使人陶醉在恋爱之中。可是一旦冷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就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许有人认为,陶醉在爱河里时不必追究这个问题。
显然这是好幻想的浪漫主义者的想法,什么实际问题也解决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现成的答案,所以不愿正视这个问题。
热恋中的女人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态度的,因为性在本质上是要求黑白分明的,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能说服人的。
如果两人就这么继续热烈相爱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随着更多地一起出去约会、旅游,两人不在自己家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那么最后呢?
最后两个人会更为牢固地结合呢,还是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呢?
久木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难题,就转了个问题:
“今天不回去行吗?”
“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久木心想,先住上一晚再考虑刚才那个问题也不迟。
主菜之后是沙拉和奶酪。以往一到快结束就餐时,赶紧现考虑下一步的安排,心里老不踏实,可是今天晚上早已安排就绪了,
对久木的建议,凛子不置可否,内心很矛盾。久木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不必非要问得那么清楚,自己决定就行了。
他站起身来,去给服务台打电话预约了房间。
“我要一个双人朝海的房间。”
去年年底在这个饭店见面那次,凛子是夜间回去的,久木不一会儿也离开了旅馆,都没能看到清晨的大海景观。
“我定了房间,今晚就住这儿了。”
“我没说要住啊……”
要是让凛子走掉了,久木就太被动了。
“这可是今年的初次约会呀。”久木悄俏抓住了凛子的手,“今天你也穿的是和服,太好了。”
凛子想起了上次那一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放心,我不会像上次那样的。”
那次是由于时间有限,今天则是长夜漫漫,有充裕的时间。
“现在就去房间好吗?”
“不住行不行?”
“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今年我也逃不了了,对吧?”
凛子虽然是冲着男人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饭后要了红茶和白兰地。凛子不想喝,久木非要她喝一点儿。
“这酒劲儿不大,没事儿。”
凛子不能喝酒,喝一点就醉,是那种最好灌醉的类型,这样的女性喝这种白兰地最见效。
既然决定在这儿过夜,就可以放开了喝了,只要她能从这儿走回房间就行,剩下就是久木的事了。
“对面是千然自得的时候早已过去了。
女人的苦恼也即是男人的苦恼,反之亦然。
这时,凛子从浴室出来,开始穿和服。一边对久木说:
“热水放好了,你去洗吧。”
久木正要进浴室,凛子系着腰带说道:
“我下决心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理睬。”
久木不解地问:
“你指家里人?”
“是我丈夫。”
凛子简洁地答道。“不然,就不能和你见面了呀。你也把家里的事忘掉吧……”
女人的态度如此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