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的云非常漂亮,天地云高,不像北京总有种外星人入侵地球末日危机的感觉,如果非要比喻的话,我只能说,天空跟磕了药似的,那些云彩一会儿变成一个v字,一会儿变成一个麦当劳的鸡翅。小院子种满了花草,三个小二还在一边调情一边给新买来的玫瑰修剪枝叶,有一条大狗,不过被拴了起来。除了天井,院子的大厅也可以坐,总之,给人一种慵懒舒服的感觉,到哪儿都有沙发。我们收拾了一下,沿着青石板的路去吃早点,一路上很多小店铺和游客,没有了汽车,过了大石桥,我们沿着一条清澈见底,有很多金鱼的小溪缓缓而行,夹岸数百步,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鸡犬相闻,阡陌交通。
过了一会儿,我有一个新发现,于是指给他们看:“丽江的狗都会走神。”
顺着我的手指,大家发现,小院的那些狗,一个个目光呆滞,好像在思考哲学问题,逗它它都不理你,还会用那种很鄙视的眼光看人。
“我决定了,在这里走神,你们爱干吗干吗去。”我选了岸边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我看中的是他们家的书非常多,“没准有我的书。”
我一排一排地翻着咖啡馆的书架。
大家都没说话,好半天,章一韬愣说:“操,你再这么说话,我们都没法接了。”
大部队继续游城,于小可陪我发了会呆就去别的地方看热闹去了。我呆呆坐了一个下午,悟出来一个真理:我们到了天堂,飞机飞昆明的时候掉了下去,我们以为我们没死,否则,这些路人和我怎么都双眼无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我为一个下午所思考得出的真知灼见而沾沾自喜,并在晚餐时候通知他们:“大家都已经死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第二天,我又被那三个尖嗓子的男人吵醒,我的梦正做到一半,非常不爽,我起床把这个被腰斩的梦记录了下来,然后我们去拉市海骑马。天高云低,马肥草长,丽江的马也是国际化了,呼唤他们行走需要说一声“le’sgo”。骑马的神奇感觉让我觉得它是一个自动机器人,根本不需要指挥,只要看看风景,它自己就把你驼上雪山,无论是什么泥泞草地,也无论是什么崎岖山路,你都像坐着一部稍微有一点颠簸的升降机,慢慢就上到了海拔几千米的无名高地。
我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走在玉龙雪山的路上,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茶花满道,耳朵里听着绿洲合唱团的摇滚,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山上骑马听摇滚是什么感觉,那就是“high”。马夫是云南纳西族男子,像一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会儿给我折了一大树枝的野果,让我放心食用,保证不会让我们含笑半步颠,一会儿钻进丛林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他告诉我那是“飞鼠”,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在吃奶,他说要拿回去养着。章胖子的马走在最后,毕竟他有一百八十多斤,徐王爷的马最轻松,我的马由于那顽皮马夫一会儿猛拍马背,我还享受了一下纵马奔腾的感觉,走在了第一。马夫一会高歌起来,我摘下了耳塞,欣赏那纯自然的k歌。
下山的时候比上山恐怖,马儿前倾的幅度几乎让马背成七八十度,为了不从马背上摔下去,只有尽量地把身子后仰。路上和其他的马队擦肩而过时,就好像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神灵,有些“马友”互相打着招呼,我看到一个女孩,英姿飒爽,像《七剑下天山》里的女侠。
晚上,我们去了酒吧一条街,和北京没什么区别,区别就是这里的酒吧都是连锁的,只有两家,竞争还挺激烈,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非要开在对方边上,这两家两所酒吧分别是“一米阳光”和“千里走单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把连锁开到各地去,密集地开在一条街上,找人多不方便啊。大家都没有艳遇,我晚上得出结论,我们没死。
第三天,我们终于受不了几个店小二尖着嗓子的对话了,因为我必须把梦做完。我穿着拖鞋走在青石板路上去找新的地方,一路都是老房子和小溪流像是小时候在我们小镇上的感觉。丽江的客栈有四百多个,但我一眼就心仪了一家院子,客栈名字叫太史第,在各种“丽水客栈”、“懒虫客栈”里独树一帜,连客栈两字都省了,不知道的游客还以为是旅游景点。
客栈门口一个牌匾,上书“太史第,因丽江李氏宗族七代孙李樾官封太史得名,道光十三年科许楣榜中式第三十一名”。
原来丽江历史上只出了一个翰林,难道古时候少数民族高考不加分,我这样想着,然后走进了小院。门上贴的两个门神,大门里的小道是两排盆栽,像是被检阅的士兵,狭长的通道进去左拐,一下豁然开朗,是一个小院,院子的入口处是一棵果实累累的海棠树和一个小凉亭,天井正对的是一个类似包公的断案台和狗头铡。
我欣赏着院子里的各种花,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别对着那个花吐烟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难道你还怕花上瘾吗?”
“不,我是怕你被花迷倒,”他的声音从柱子后飘来,像是鬼魅,“那花叫曼陀罗花。”
我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那个声音又飘了过来,“逗你玩的。”
我绕到柱子后,发现一个还算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坐在一个案台上上网,旁边还用咖啡壶煮着红茶,咖啡壶冒着热气,像是在打呼噜。柱子后面还有一大排书架,我走了过去,看那些书。
“书挺多的。”
“喜欢的话随便拿着看。”
“图书漂流?”。
“漂流。”
我抽出几本看,又放回去,越看就越觉得这个主人来历不凡,那些书和其他我所有见到的客栈,咖啡馆里随便买来的,良莠不齐鱼目混珠的书不同,这里的书都是经过了挑选的,加上这个客栈名字的选择,能看出来,这个人八九不离十是书圈混过。我问到:“你是做书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很突然:“以前做过。”
接下来,我们一问一答,跟玩暗语一样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他叫老鱼,曾在上海做过书,也开书吧,丽江最不缺的就是一见如故了,我们应了这个俗套。晚上我和于小可搬了过去,老鱼和章一韬老徐一行人等也一见如故,两人居然在一个别有风情都是小情侣谈恋爱的地方大谈互联网,简直可以和于小可这个工作狂有一拼了。
晚餐时,老鱼带我们去吃了最正宗的黑山羊,然后去了一个很隐蔽,神秘的酒吧听歌,还介绍了乐队的贝斯手和我们认识,我们豪饮以后去吃夜宵,半夜三点还敲人家门。接下来我们整天混在一起,老鱼给我们介绍各种千奇百怪的人,有加拿大来的老歌手,电影学院毕业的导演,这些怪人好像躲避追杀一样逃难到丽江。
“我干脆也来躲稿债得了。”我说。我还和高原摇滚足球队踢了一场球,我说经过了高原训练的话,到了北京我肯定就无敌了。
3
那段日子,是我真正醉生梦死的时候,我们每日饮酒作乐,跟李白一样,每天都高,喝高了就失忆。于小可居然是我们其中酒量最好的,她不仅只喝白酒而且从来没醉过。
我喝高了做的梦也精彩纷呈,我每天早上起来,就在天井里晒着太阳和于小可说梦。据说梦是真正有创造力的东西,因为理性管了一天以后,休息了,而这个时候,真正天马行空的东西就开始出来了。
我做了无数精彩得令人叹为观止的梦,那些梦让我沉迷其中,我甚至学会从梦里寻找写作灵感。更为有趣的是,我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有时候一场梦会让我感觉我在梦里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我知道那是老男孩的功劳。
我梦见过我和一个发小去一个幽静的山谷里旅行,那个村长给我们介绍,对白具体不清楚了。大意是这个地方是最好的最适合隐居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村子的人都把我的发小当成了神灵,他的任何指令都具有效果。他迷恋上了那种感觉,而我,其实是知道他的秘密的,他并非何方神圣,只是一介草民,最多是个流氓而已,但他想收买我,而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逃跑了,一边跑一边莫名其妙的害怕,发自心底的恐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害怕那些被他控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我跑啊跑,跑到一个山坡上躲了起来,但在躲的过程中,我鬼使神差又回去了,他正在准备宗教的衣服,给了我一件红色的衣服就是红衣主教,还分配了几个村民来听我的指挥……
我梦见我被限定时间赶到一个火车站,经过一个人家的时候,那个人家让大部分人过了,后面的人却锁起来,索要钱财,我赌气不给,但妹妹过来给了。然后来到一个大学区,德式风格的建筑,手上还是那张火车票。我还梦见一个男孩在采一个小花,他倒立去采,而不是走下台阶去。
另一个枪战梦如下:一片色彩斑斓的草地里,有几个隐隐露出几个角的房子,我在房子里面看书自习,定睛一看,才发现同班同学全是那些女生,从苏果,碎碎,到王思甜和于小可,也有一些男孩,都是球友,面目比较模糊,看不清楚。
突然间,大家都尖叫着走出教室,我跟着人群出来,有人喊“日,日”,我心想,日,怎么大家都骂人啊,直到我顺着他们的手指看到天上,原来是大家真的是在说太阳啊,我日!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今天的太阳有点儿异样,原来是出现了三个太阳,三日同辉让大家眼睛一片刺痛。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太阳像冰激凌一样融化了,估计是自己太热了把自己烤化了,一点一点像冰激凌一样往下掉,开始还不觉得恐怖,直到一个大火球向人群呼啸而来。
“妈呀”,人们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地逃命,一会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反应总是慢别人一拍,后知后觉。
融掉的“火冰激凌”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激光炮噼噼啪啪向地面袭来,好几个落在我的周围,我也开始跑,机关炮在我身后挨个爆炸,战火纷飞,特别壮观。我像美国大片里永远打不死的主角,英雄般地一边跑s型路,一边自我陶醉我终于当成了007。
接着,我躲进了草丛里的教室,但这个时候,我发现不对劲,居然来了两个狙击手,他们好像一个是英国的一个是美国的,我利用教室和他们展开了捉迷藏的游戏。
但聪明的英国狙击手还是发现了我,他对着我,那个子弹朝我呼啸而来……
还有一次我的梦是风景片,据后来我回忆的画面和上网查了照片,我肯定那应该是青岛,我梦见青岛大学建立在海边一个绝壁上,像延安那种窑洞里,非常壮观。火车也直接开到海边,一列火车进站,人们可以从二楼直接跳到火车里。
还有一个梦也不得不说,那是我在小时候经常去的一个小山坡上打乒乓球,一个很慈祥的女子过来给我们吃糖,我吃了一个巧克力的连包巧克力的锡皮纸都吃了,还踢了足球,反正梦里谁也不知道球在哪,怎么使劲都踢不到球。后来我害怕锡皮纸把胃弄伤,就去找那个女子,女子带我去了一个神秘的小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两个随从居然都有台词,连他们的衣服褶子这种细节,梦都设计得很好。如果你当时去告诉我,这是梦,我肯定骂你是神经病。
我的梦像是有个电影放映队在巡回展播,越到后面,梦就越周密,细节都做的越来越好,小角色的个性和台词也非常惊艳,甚至出现了大段的内心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