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楚王、郑王二位……”那新美人赵娇蕊见眼前两个蟒袍的美少年对自己恭敬有礼,心下大喜,不由得脸上就笑开了,于是也妖妖调调地回礼。
当下里,两方俱是礼数周全,庶子、庶母,各自端方有节。
直到赵美人走远了,子云、子玉方迈脚行路。要说这子云、子玉两位,虽是自幼失了生母,由养母带大,然两位养母都是贤德之人,于仪节上格外注意,日常训诲儿子,总以大局为重,以德为先,因此,这两位皇子自小便以懂礼知礼闻名。
回头见那赵美人的身影全不见后,子云方重重地自鼻中哼了一声,招得身边的子玉忙得就扯住了衣袖。子云却不管,用力甩脱了子玉的拉扯,高昂起头大步向前走去。
从宫里回到自己的府邸,已是落霞满天了,原本余德妃还要留用晚饭的,被小哥俩甜言蜜语地拒绝了。到底,在宫里不得随意啊,哪像在王府,无人拘检,自在得很。
脱下大衣裳,换了短打扮,拿上剑,哥俩开始习剑。那剑法据说还是昭成皇后传下来的,也是奇怪,那剑谱给一般人看了,只觉绕眼,俱说不懂,拿到两位殿下面前,只一遍就说懂了,因此,跟随宫中的师父学了些底子后,两位小殿下便寻常自己练,几年下来,宫中侍卫已是无人能抵,让皇帝很是欣慰,以为两兄弟“类己”,时常夸赞。
晚饭后,子玉推说要早睡,只剩子云一人在书房内。
翻翻案上的书,提笔写几行字,站起来踱步,令侍女端茶上来……不多久,一支小蜡已将燃尽,却是什么事也做不安心。末了,扫了一眼室内,唤过高成礼来,附耳低语几句……那高成礼只是点头,默然无语。
片刻,侍女进来放下帐帘,只道是殿下要睡了,一切安排妥当后俱退至门外,满室内只高成礼一人。
……
不久,一条黑影自离距王府偏门不远的高墙上闪过,瞬间便溶入了茫茫夜色中。
又是翻墙潜行,还是打自己的地盘翻墙……哈哈,子云回头扫一眼那蜿蜒在黑夜中的围墙,不由暗笑,然想到此去会否唐突了家佳人……一颗心又禁不住地有些慌慌的跳起来,脚下的步子却反倒加快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子云已如一只黑夜里疾行的雨燕,一闪眼便落入了宋府后花园,自己昨夜踏足过的地方。落地之时,觉腰间一动,低头看时见是随身佩带的匕首,刀柄上的五色宝石闪闪发光,耀人眼目。这匕首,和那剑谱一样,也是母亲昭成皇后的遗物……想到这里,子云不觉心上一阵酸痛……物在人亡,那种伤痛,若非亲身经历,谁会想到这是怎样一种难以排解的痛,永远的痛!
罢!
紧紧闭上眼睛,子云深吸了口气……这个癖好,据昭成皇后宫中的老宫人所言,像极了昭成后。
为什么,为什么……
子云不愿想下去,却不得不想……东西就在手中,这顽固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他:他的母亲,早已去了,母亲指尖的温暖,母亲怀中的安详……永远地去了……寻常人都会说孩子三岁才记得住东西,母亲仙去的时候,差两个月他就满四岁了,对于母亲的容颜,已是熟记于心……娘亲啊……
一滴泪滑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哭了,子云忙伸手拭泪,抬起头来……为防那泪还掉下来。这习惯,据说还是和昭成皇后一模一样!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子云总算收拾了心情,整整衣袍,小心迈开了步子。
到了,见朦胧的光晕自窗中透出,子云心下一动:原来佳人还未入眠,方才那失母之痛瞬间被这佳人在望的喜悦压住了。
纵身飞到廊下,小心以手试了试门窗,皆已抵死,又不好破门而入,只得旋身至卧房窗下,悄立半晌后,听里面传来吟诗声……心下不由一阵狂喜。你道他所听是何诗篇?原来是《子衿》之章,语带痴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室内人诵毕,室外人一颗心已是飞到了天上……“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的心思,竟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