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心怀叵测的男人知道,但那又如何呢?至多是多一次被人嘲笑的机会,除此以外,也真是找不到什么更多的损失了。
便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患得患失的,她深吸口气,用她一贯勇往直前的步伐和姿态,一脚踩到了一堆狗便便上……
美洲狮看着鞋子上那一团乌黑物,简直要仰天长啸。
远处的花丛中,一只肥头野狗探头探脑,悄悄夹着尾巴,顺着墙根儿,溜走了。
所以说人生没有完美,总是存在这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好好的贝多芬音乐也能瞬间切换到小老鼠上灯台。
她就这样带着一脚的狗便便,回到九楼自己的住所,掏出钥匙开了门,袁枚已经把饭菜都收拾妥当,正蹲在地上擦地板,见着她回来,顿时又惊又喜,才刚要迎上去,突然捂住了鼻子,“好臭!”
施展无言的将鞋子脱下来,换了双室内拖鞋,然后自己提着脏鞋子,要去卫生间。
袁枚眼尖,发现那鞋子上的脏物很眼熟,赶紧上前一步,“让我来,我做这个顺手。”抱月狮子那大小姐每天至少要在佣人房随地解决一次,他已经很习惯清理这些东西。
施展看了他一眼,提着鞋子,不声不响的进了卫生间。
袁枚跟在她身后团团转,生怕她不会做弄脏了手,又不敢强抢了来自己做,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东西,要在马桶里先洗一洗,再拿刷子慢慢刷。”
美洲狮蹲在马桶旁边,把那鞋子扔进马桶里泡着,发了会儿呆,突然扑簌簌的落泪,跟着又迅速擦干,站起身来,扬起她骄傲的下巴,红通通的眼睛水光潋滟,“袁枚,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顾维祈的事么?我都告诉你,简单的说,我就如同马桶里这只靴子,经过的事就好像沾在身上的脏物,不管你如何清洗,都不能再恢复原样。”
袁枚心下百感交集,生平第一次觉得,拥有太旺盛的好奇心,真不是一件好事。
她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人,可是你看她现在,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样啊?!
“对不起……施展,是我不好,我问的太多了。”
施展低下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衫上,渐渐晕开。
卫生间乳白色的灯光柔和,美洲狮小小的脸蛋缩在阴影里,看得并不真切,袁枚退后一步,笑着说道:“施展,我还就没有泡过茶给你喝吧,要不要试试我的茶艺?”
施展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家里没茶。”
袁枚笑眯眯的,“放心,我有带,不仅茶,连茶具我都带来了。”
施展横了他一眼,“你可以再拿些东西进门,没有关系的,就当是你自己家。”
袁枚笑得越发的开怀,仿佛是完全没有听出她话中讽刺的意味,反而大点其头,“好的,我这就回去收拾下,提一只箱子过来,正式开始我们的同居生涯。”
施展气结,“你!”她几乎要跳起来,“谁要跟你同居!”
袁枚弯着嘴角笑,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不要动怒,从今天开始,修身心,戒急躁,养脾性,重德行,做一个心态平和的人。”
他的手是男人的手,修长,宽大,干燥又温热,施展一向不觉得自己柔弱,可是当他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她才发现,他的手比她的手大太多了,足够将她包容其中,如果人的手握成拳,就是心脏的大小,那么毫无疑问,袁枚有一颗极其强健的心脏。
这认知让她安了心。
如鲠在喉(四)
那双花光了袁枚身上所有银子的军靴,宛如破铜烂铁般呆在马桶里,她反正是顾不上了,袁枚倒是抽空看了一眼,不过,也仅此一眼而已,他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将美洲狮哄去睡了,就把那靴子扔掉,回头再去勒索雷海棠一双了事。
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等到袁枚从佣人房里搬出全套喝茶的家伙什儿,施展还是有些适应不能。
那佣人房顶多有五六平宽,还要放一张床,一个狗屋,再剩下的空间就实在太有限了,可是袁枚居然从里边搬出来一张小小的茶几,一只小小的九龙紫砂壶,两张酸枝木的小椅,一包尚未开封的金骏眉,一套浅绿釉荷长,味甜香醇,确实像烤红薯的香味,你没有喝错。”
说到这里施展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比张剑之可仁慈多了,家伙每次都骂我牛嚼牡丹。”
曾经有一次,张剑之带了她去天心寺听主持和尚说禅,当中有个俗家的妙人,泡的一手好茶,连主持和尚都赞不绝口,轮到这位小姐赏光喝完一杯,她却百思不解的说道:“只是一把树叶子泡开的水,怎么就能品出醇香,看出透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