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伟奇:“不行,绝对不行。”
莫赛尔发狠地:“那我明天见谁跟谁说,你是我的相好,我已经和你睡过觉了。”
洛伟奇:“我不怕,脚正不怕鞋歪。”
莫赛尔激动、委曲、愤怒、又无可奈何,气得大哭起来。。。。。。
不远处响起祖祖环素低沉的声音:“莫赛尔,你是我们独龙人最美丽的姑娘,不怕以后找不到相好。回家去,别理那个又呆又傻的东西。”
莫赛尔哭着说:“我发誓再也不理你了……”
忽然屋子里传出房秀越的声音:“环素大妈,我可以和莫赛尔妹子说几句话吗?”
环素大妈:“当然可以,她已经是大孩子了,她自己可以做主。”
房秀越:“妹子,你过来,听我说几句悄悄话。”
莫赛尔来到房秀越的房子,和房秀越并排坐在床边。房秀越搂着莫赛尔的肩膀轻轻说:“你莫生气,其实是我让她舅把你叫来的。”
莫赛尔抽噎着说:“不可能。”
房秀越:“是真的,一来是为了请你帮我看住妞妞,别再让钱老三再把妞妞偷走……”莫赛尔点点头,表示明白。房秀越接着说:“二来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着我,别让我把你的亲哥哥抢走。”
莫赛尔瞪圆了眼睛:“你……你……凭什么抢走我的亲哥哥?你不是说过把亲哥哥看做是如来佛,感恩都来不及,那里还有非分之想。还说自己是个瞎子,即使天上掉下了天鹅肉,瞎蛤蟆也瞧不见。还让我放一万个心好了。”
房秀越:“是啊,我确实说过这个话。但是我也是一个人啊,我除了瞎了一只眼睛之外,身上哪样东西也不比你少。赛尔妹子,你夜里听到过母猫闹猫的吼声吗?”
莫赛尔:“听到过,叫得可难听了。你问这个干啥子?”
房秀越:“母猫为什么闹猫?”
莫赛尔:“这人人都知道,这是母猫发情找公猫。”
房秀越:“是啊,我也会有‘闹猫’的时候。你的亲哥哥是块天上掉下来的天鹅肉,我这瞎蛤蟆瞧不见但闻得着。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稀里糊涂钻进了你那亲哥哥的被窝……”
莫赛尔大喊:“你敢!”
房秀越:“所以让你好好看着我,别让我把你的亲哥哥抢走。”
莫赛尔又哭了起来:“我现在才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人。”
突然小妞妞冒出一句话:“他们都不是好人,就妞妞是好人,我喜欢小姨。”
莫赛尔和房秀越听到妞妞的话,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莫赛尔就势从床上抱起妞妞,一边咯吱她,一边说:“世界上就妞妞最坏,世界上就妞妞最坏……”
妞妞发出格格笑声,使劲大喊:“舅舅,快来救我……”
春天一到,小妞妞两岁了。学校上课时,她已经不坐在洛伟奇的背篓里。她成了班上最小的学生,大哥哥给她准备了一张小桌子,一把小椅子,坐在全体学生的最前面。洛伟奇规定,妞妞听得懂的课就听,听不懂的课可以不听,可以自己离开教室,到隔壁她妈那里,但必须安静。现在的小妞妞懂事多了。只是平时小嘴哗啦啦的说个不停。她唐诗背得最好,三十多首唐诗背得滚瓜烂熟,什么“床前明月光”,什么“鹅,鹅,鹅,曲颈向天歌”,什么“清明时节雨纷纷”,张嘴就来。她英语学得最好,可以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以英语会话。洛伟奇与房秀越心里充满喜悦,觉得这妞妞是个小精灵。
这天中午,洛伟奇正在批改作业,莫赛尔来到洛伟奇房间,说:“亲哥哥,秀越姐找你。”
洛伟奇:“什么事?”
莫赛尔:“让你给妞妞起个名字。”
洛伟奇:“她妈为什么不给起?”
莫赛尔:“她说自己的命不好,不敢给妞妞起。”
洛伟奇笑着说:“嘿嘿,你这个小姨是纳木萨的接班人,为什么不给妞妞起个吉利的名字?”
莫赛尔小嘴一撇说:“人家说我起的名字太俗,没水平。”
洛伟奇:“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莫赛尔:“我烦了,你自己去吧……”
洛伟奇来到房秀越的房门口,轻轻敲门。房秀越小声说:“是她舅吧,请进,妞妞睡着了。咱们说话轻点。”
洛伟奇:“听莫赛尔说,要给妞妞起名字。”
房秀越:“是呀,妞妞都两岁了,连个名字都有没,难道就妞妞、妞妞这样叫一辈子不成。”
洛伟奇:“你是母亲,你给她起个名字不就得啦。”
房秀越:“这关乎妞妞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人人都说我是扫帚星下凡,我怎么可以给妞妞起名字噢?”
洛伟奇:“嘿嘿,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迷信。”
房秀越伤感地说:“不管迷信不迷信,我的命是不好。你是她舅,又这样稀罕她,就求你给妞妞起个大吉大利的名字吧。”
洛伟奇想了想说:“其实我的命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好吧,既然你让我起,我就起……叫‘婉璎’怎么样?婉是女字旁一个宛若的宛,璎是王字旁一个婴儿的婴。合起来讲就是美丽而坚硬的玉。希望我们的妞妞长大后,成为既美丽又坚强的姑娘。你说好吗?”
房秀越想了想,小声说:“‘婉璎’,美丽而坚硬的玉。名字既好听,又寓于深意。好,真好,就叫洛婉璎好了。”
洛伟奇一愣,着急地:“开什么玩笑,不姓洛,叫房婉璎。”
房秀越笑笑说:“听你的,不姓洛,叫房婉璎。看你急成这副模样。”
洛伟奇:“嘿嘿……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请问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亚兰的大妹子吗?”
房秀越想了想说:“你为什么打听这个人?”
“一个叫洁思格勒的喇嘛,让我交给亚兰三十个银元。”
“我明白了,原来你为救我和妞妞,所用的银元,都是这个亚兰的?”
洛伟奇点点头。
房秀越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洛伟奇:“我们慢慢找吧。对了,后天我、你和莫赛尔妹子带妞妞一起要去飞龙镇赶集。一来是这段时间搜集到的药材要卖,更重要的是要找宝济堂药材店的大夫给你治眼病。”
房秀越戚戚地:“你们去吧,我不去。”
洛伟奇不解地:“要给你治眼病,兴许能让你见到光明,你却不愿意,太奇怪了。难道一辈子都处在黑暗中才高兴?”
房秀越:“外面的世界更黑暗,治好我的眼睛让我再看到那些丑恶的东西,太残酷了。”
洛伟奇:“你总得为以后着想,为你的生活着想,为妞妞着想啊。”
房秀越沉默了一阵子:“谢谢她舅的好心,我去就是……”
洛伟奇打断了房秀越的话:“你别‘她舅她舅’的,让人觉得生分。叫大哥吧。”
房秀越:“我不敢。大哥这个称呼是我能叫的么。叫一声‘她舅’已经抬举了我。妞妞她小姨是个醋缸子,天天像防贼似的,生怕我把她的亲哥哥从她身边夺走。上次我走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你扶了我一下,你看她那份醋劲,足足数落我三天。”
洛伟奇笑笑说:“好吧,好吧,随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洛伟奇、房秀越、莫赛尔带着小妞妞来到飞龙镇的药材店,在药材店门前,莫赛尔对洛伟奇和房秀越说:“我和妞妞就不进去了,免得碍你们说话。”
洛伟奇:“好,好,还是小姨想得周到,一会儿我们到关帝庙找你们。不过这里环境复杂,你们别走远了,别丢了小妞妞。”
莫赛尔瞪了洛伟奇一眼说:“你把我看小了,我是什么人?我是纳木萨的接班人,我是个成熟的独龙女性。”
洛伟奇和房秀越走进药房,钟药师一见是洛伟奇,便大声说:“欢迎欢迎。这位是……”
洛伟奇介绍说:“这位就是房秀越大妹子。”钟药师忙道:“请。”把他们带进内屋大堂。正在写字的黄大夫听说是洛伟奇他们来到,兴奋异常,站起来相迎。
钟药师对黄大夫说:“黄老,洛先生和房姑娘来看望你了。”
洛伟奇:“黄大夫你好。”
黄老:“稀客稀客。洛先生好,房姑娘好。”
洛伟奇:“托黄大夫和钟药师的福,还好,还好。”房秀越却沉默不语,显得几分勉强和冷漠。
黄老:“房姑娘,老夫在姑娘小时,当过你几天书法启蒙先生,不知姑娘可曾记得。”
房秀越淡淡地:“谢谢恩师。过去的事,我大多记不起来了。”
洛伟奇:“请黄大夫看看,大妹子的眼疾还可治不可治。”
黄老:“好的,好的,请房姑娘上这边来。”
洛伟奇把房秀越带到黄大夫跟前坐下,黄大夫给她号脉,又看了眼睛。
黄老:“房姑娘的左眼已完全失明,无法医治了,右眼混浊,是因悲伤过度、浊气攻心所致,经过吃药和药洗,尚有希望恢复一定视力。”
洛伟奇:“太好了,多多拜托黄大夫。”
房秀越仍旧淡淡地:“谢黄大夫。”
黄老:“不必客气。我这就给姑娘开药方,请到柜台执药。另外还请洛先生为房姑娘买一副墨镜,好配合治疗。”
洛伟奇:“一定照办。”
黄老:“我还有一个好消息相告,房姑娘的奶妈的地址已经打听到,听说她身体还算硬朗。过些日子,请她到独龙村与房姑娘相聚。”
洛伟奇:“太好了。”
房秀越:“谢黄大夫。”
钟药师:“为庆贺今天大家的相逢,我已吩咐小伙计到聚宾楼定下一桌酒席,请洛先生和房姑娘不要嫌弃。”
洛伟奇:“谢谢钟药师和黄老的盛情,但我们不敢打扰了,因为怕天黑不好过铁索桥,我们在镇上也还有些事要办。”
钟药师想了想说:“既然这样,尊敬不如从命,下次见面时再说。现在请洛先生去柜台结清药材钱。”
洛伟奇扶着房秀越来到关帝庙,妞妞从老远就欢叫着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舅舅,你看我漂亮吧,小姨给我买了红丝带,给我梳了小辫子……妈妈……”妞妞抬头看见了戴墨镜的妈妈,刹那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拉着妈妈的手说:“你是妈妈吗,怎么突然间变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莫赛尔看到房秀越也愣住了。
莫赛尔说:“不知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给秀越姐吃了什么药,忽拉一下子,秀越姐就全变了,变得又高又白又漂亮。等一下我也要让白胡子爷爷给我吃药,让我变得比她还漂亮。”
确实,房秀越自从戴上墨镜后,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刹那间就变得亮丽起来。这一点,让平时又呆又傻感觉迟钝的洛伟奇十分惊讶和不解。洛伟奇心里忖:“一副小而圆的墨镜,居然会产生如此效力,真不可思议。”
其实,让房秀越产生如此变化的,当然不全是墨镜的效力。这些日子因为房秀越长期积聚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开,在这个新环境中感到许久没有的温馨,生命力在不知不觉中复活了,她那蕴藏在体内的女性妩媚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出来:她变得丰满了,胸部高高隆起,脸色白嫩中带着红晕,嘴唇鲜红,稍为弯曲的黑发飘散在胸前,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青春气质。一副墨镜不仅巧妙地把她眼上的伤残掩盖起来,同时更加衬映出她脸型的俊俏。加上最近用了黄大夫开的药,右眼视力逐渐好转,慢慢可以模模糊糊看到东西了,不再总是低着头走路。不过她小心地把自己视力好转这件事掩盖起来。每当洛伟奇问她眼睛情况时,她总是摇摇头说:“还是老样子,好像效果不太明显。慢慢来吧。”
但莫赛尔很快注意到房秀越这些变化。她不仅发现房秀越越来越丰满,脸色红润,而且给妞妞洗衣服、洗尿布、做饭时,都轻轻哼着小调。同时,她还发现房秀越在做假。有一次她进屋时,看到房秀越一手拿线,一手拿针,专心致志地练习穿针引线呢。房秀越发现莫赛尔进屋时,马上装做干别的事情。莫赛尔还注意到,平时房秀越在房间里走动,走得挺自然的,可当洛伟奇来到房间时,就装出眼睛看不清,走路踉踉跄跄。时不时不小心让床腿绊一下,马上就要摔倒,这时,洛伟奇总是连忙上前扶住说:“小心碰着。”房秀越就势抱住洛伟奇说:“她舅,真对不起了。”
莫赛尔很是烦躁和不满。
莫赛尔找到洛伟奇说:“亲哥哥,你最近发现秀越姐有什么变化没有?”
洛伟奇:“发现了,秀越妹子戴了墨镜后好像变精神了,而且心情也好了许多,常常边干活边哼小调。”
莫赛尔:“还有呢?”
洛伟奇想了想:“嘿嘿,不知道了。”
莫赛尔:“你有没有发现秀越姐眼睛看得见东西了?”
洛伟奇:“没有呀,我还为这件事专门问过她,她说吃过药后还是老样子,好像效果不太明显。”
莫赛尔:“我确确实实亲眼看到秀越姐在用线穿针眼。”
洛伟奇:“嘿嘿,你开什么玩笑。”
莫赛尔不顾洛伟奇的反驳,继续说:“我还发现秀越姐平时在家走路挺平稳的,可是待亲哥哥一来到屋里,她就装出看不清楚东西的样子,走起路来磕磕碰碰……”
洛伟奇生气地:“你胡说什么呀,我和大妹子几时亲热地抱在一起。”
莫赛尔:“就昨天晚上,你还没走进屋里,你的大妹子就好像丢了魂似的,走路时故意把脚踢在床腿上,只听到她哎呀一声,你马上跑过去,一下抱住她说:‘小心碰着。’秀越姐就势也抱着亲哥哥说:‘她舅,真对不起了。’她那份嗲劲,你怎就不觉得肉麻……”
洛伟奇不屑一顾地:“太夸张了,怪不得你秀越姐说你是醋缸子,天天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莫赛尔生气地说:“好啊,亲哥哥,原来你们俩早就在背后议论我了。这说明你俩早在一起合计过了。不知亲哥哥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我保证在十八岁之前不找相好。说因为我太聪明了,是块学习的好材料,一定要等我上完中学再说。”
洛伟奇说:“当然记得。”
莫赛尔哭了起来,伤心地说:“当时我发誓,如果不照你说的去做,就变成树上的大乌鸦。为了不让男孩子和我交朋友,我回家要阿嬷给我吃了药,让我长出了胡子。但当时说好的,条件是你从那时起不许交女朋友,否则让我知道了,我让阿嬷对你施咒法,让你三天三夜肚子疼。”
洛伟奇认真地说:“可是我没有交女朋友啊。”
莫赛尔说:“算了吧,你把我说过的话当耳边风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洛伟奇百思不得其解,心里说:“莫赛尔这丫头肯定是疯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洛伟奇对莫赛尔说:“亲妹子,还生我的气吗?”
莫赛尔笑笑说:“雨过天晴。”
洛伟奇松了一口气说:“这就好,我以后小心点,莫让亲妹子生气就是。”
莫赛尔:“你认错的话为什么不在昨晚说?现在已经迟了。”
“那便怎样?”
“我已经让阿嬷对你施过咒法,让你三天三夜肚子疼。”
洛伟奇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他捂住肚子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说:“哎呀,肚子好疼呀,疼死我了。”
“走着瞧吧。”莫赛尔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
上午第二节课时,洛伟奇的肚子开始不舒服,起初只是觉得有气在肚子里咕嘟咕嘟响,伴有轻微的疼痛。洛伟奇身体一向健壮,极少犯病,所以并不在意,以为坚持一会就挺过去。上第三节课时,终于出现频率很高的腹泻,他只好让孩子们回家自习。下午,腹泻不仅越来越厉害,而且还出现呕吐现象,他感到十分疲乏,只好躺倒在床。这时他想起了早上莫赛尔脸上露出的狡黠神情。
洛伟奇喊来莫赛尔问:“祖祖环素大妈到底对我施了什么咒法,怎么我又拉又吐,肚子绞疼。”
“亲哥哥,别着急,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莫赛尔脸上依然是那副狡黠的神情。
房秀越非常关心洛伟奇的病情,三番五次让妞妞来问。在一阵极重的腹绞疼之后,洛伟奇喊来妞妞说:“妞妞,快,快去找你祖祖环素阿嬷,问她舅舅什么地方得罪了她老人家,让舅舅受那么大的罪?”
房秀越说:“妞妞,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祖祖环素的声音:“不用去了,我这就进来。”
祖祖环素进来后,洛伟奇还想起来问候她。祖祖环素示意洛伟奇躺着别动。她摸了摸洛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