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号

“发动机的声音逐渐减弱，驱逐舰正在向西南方向驶去。”声呐室报告。

“可以确定吗？”

“从声音来判断是这样，不过噪音并不是很清晰。”声呐室回答。

确实如此，隐蔽在航空母舰底下，以它的噪声为掩护这个办法不错。但是航母的行驶速度不慢，潜艇也只好以20节以上的速度行驶，自身的噪音就对声呐的探测效果产生了干扰。航行速度越快，影响也就越大。

“从常理判断应该是这样。对方产生了误判，以为我们早就跑远了，于是扩大了搜索的范围。”朱子亮提出了一个解释。

“既然是这样，我们正好借此机会离开。”李兵跃跃欲试。

“不要着急。这件事情也许有蹊跷。”周涛摇头表示了阻止。

“有什么地方不对？”李兵急切询问。

“三艘驱逐舰全部向西南航行这一点不大合理。在航空母舰作战编队中，驱逐舰的作用是警戒、反潜、提供区域防空。在作战时，航母的防御圈分为三层。最外面的一层是由航母的舰载机负责。中间一层以驱逐舰为主，利用‘宙斯盾’雷达和‘标准’导弹组成防空火力；以直升机和声呐、mk46反潜鱼雷汇成反潜网络；以‘捕鲸叉’导弹打击海面目标。最里面一层就是航空母舰自身，依靠自己的近程防御系统对来袭目标实施拦截。但是由于航母本身不具备对潜的探测和打击能力，一般来说在最里层始终都要保持有一艘驱逐舰。很难想象‘华盛顿’号的指挥官会犯这种错误，把护航舰艇全部撒出去，而把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扔在原地，这样太危险。”周涛托着下巴缓缓地发言。

“有道理。对方可能有一艘驱逐舰并没有走远，而是缓慢地关闭发动机，造成离去的效果来趁机欺骗我们的耳朵。”朱子亮点头赞同，“如果我们贸然出去，有可能一露头就被抓个正着。”

“这么说我们被发现了，对方设了个圈套就等着我们钻？”李兵有点不大相信对手发现了自己。

“对方未必发觉了我们，顶多也就是怀疑。在自己的身边保留一艘驱逐舰是正常的行为，并不能说明什么。相反，这种行为反而提醒我们对手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周涛分析说。

“刚才说了不少，可毕竟只是可能。假如对方的指挥官真的犯了低级错误呢？也许他被我们的空中突袭激怒后失去理智了呢？”李兵已经相信了周涛的分析，现在只是不服输的争辩一句。

“这种可能性也有。不过潜艇艇长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耐心地等待机会。事实最终会浮上水面的。”这次是朱子亮回答了问题。

“乔治华盛顿”号

下面没有动静。对于这个结果理查森上校并不感到意外。如果随随便便使个小花招对手就会上当，那么也太低估对手的智商了。击败一个弱小的对手，胜利者是没有什么成就感的。再说，潜艇是不是真的就躲藏在下面也不确定。既然这么做无效，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他又陷入了思考。

“长官，我有个想法。”一名参谋报告。

“比利，说来听听。”理查森认识这个名叫比利的年轻军官，他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从资料来分析，对手是个很大胆的家伙。不过他的大胆并不是鲁莽冒险，而是建立在冷静分析基础上的行动。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这也是潜艇军官的共性。我们要让他自己暴露，重要的是首先要使对方不那么理智，要破坏他冷静分析的能力，那么我们的机会才会出现。我的设想是这样的……”比利侃侃而谈。

“你的主意很不错。”理查森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名参谋的肩膀表示赞赏。

“可是如果无效呢？”

“那么我们的下面应该没有人。”

“我现在正式下令给予你嘉奖一次。书面命令会在稍后下达，这是我的权力。”理查森说道。

“谢谢长官，我所做的只是对得起海军付我的薪水而已。”比利麻利地敬了个礼。

411号

“果然有一艘驱逐舰在附近。”李兵朝周涛伸出了大拇指。十分钟前，声呐监测到了驱逐舰螺旋桨发出的声音，离这里不远，大概五六海里的样子。

“有一段时间对手没什么动静了。”周涛说。

“没动静是好事情。至少说明他们放松了警惕，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了。”朱子亮轻松地说。

“但愿如此。不过有时候平静中也可能蕴涵着更大的危机呢？太舒服了我还不习惯呢？”李兵有不同意见。

“乌鸦嘴。好好想想过一会怎么无声无息地撤离吧？”朱子亮说道。

“现在驱逐舰正在向航母方向开过来。”声呐报告了最新的动态。

“知道了。这艘驱逐舰打算干什么？”周涛一时不解，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穿透了海水也穿透了潜艇的外壳在舱室里面回荡，那是水下扩音器所带来的震撼效果。事实声音并不可怕，真正震撼人心的是那些声音的内容。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头都仿佛遭到了重重的一击，有像是掉进了寒冷的冰窖中。

“411号潜艇，411号潜艇，我是美国海军‘约翰麦凯恩’号驱逐舰。我知道你在哪儿，就在航空母舰的龙骨下面。尽管我对贵军的勇敢大胆表示了钦佩，但是我仍然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发现了。上浮吧，游戏结束了。你们仍然是勇士。”

周涛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话确实不错。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最危险的地方就会立即变成你的万劫不复的地狱。更糟的是，这种局面不是对方逼迫的，而是自己主动选择的，用自杀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中文说的很流利。美国海军中还有这样的人才？”李兵故作轻松地说则笑话，但是周涛注意到他说话的音调中还是有一丝哆嗦。再转头看看其他人，神情脸色都已经不那么自然了。他意识到，一种恐慌的气氛已经笼罩在411号潜艇的头上。

“他们并没有发觉我们。这只是心理战，是一种诈术，在迫使我们惊慌失措后做出错误的行为。我们出错了，然后他们的飞机和声呐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们给找出来。”朱子亮的一席话给潜艇带来了些许生气。

对！无论对方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坚持，必须支持老朱的意见！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外部，而是这一段广播对全体官兵心理上的影响。它会使大家的士气受到挫伤，破坏整条潜艇的团结，会在官兵中产生一种对指挥官的怀疑和不信任感，如果不加以制止，最终411号就会成为一盘散沙。朱子亮的话一下子把周涛惊醒了过来。

“对！朱副艇长说的很对。美国人只不过是在诈我们。他们希望我们被吓坏了，主动浮上去，然后飞机和舰艇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他们现在这么做恰恰说明了他们心中没有把握，我们不上当。”周涛坚定了决心。

“如果是真的发现我们了呢？”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绝不上浮！上浮意味着投降，中国军人没有主动投降的习惯！”周涛的回答斩钉截铁。

“命令，全艇禁止人员走动，禁止大声喧哗，禁止一切有声音的活动，全员静默。”周涛神情严厉地命令。

“411号潜艇，411号潜艇，我是美国海军‘约翰麦凯恩’号驱逐舰……”美国海军的广播依然在不断地播放。